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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第七章 66 之夏 第八章 66之冬 第九章 重铸灵魂
内容开始
十只“老鼠”,哪有“老鼠”活的命?崔府庙里失去了昔日的琅琅书声,到处听到的是一片恐怖的 “打倒”“火烧”之狂喊。
任超,虽是一个有志的青年,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如何复课?更何况复了课谁来招考?开始他还拜读墙上的“革命大字报”,后来,他连那些胡说八道、侮辱老师的文字垃圾看也不愿看了。每日,无不都是在痛苦的思考和不知等待什么的等待中度光阴了。史无前例的“之夏,就在这种既红火,又恐怖(被称之为“红色恐怖”)的革命之中轰轰烈烈地过去了。

秋是夏的继续。
金秋十月,是收获的季节。长安县细柳中学造反派的收获是揪出了几十名“牛鬼蛇神”,并关进“牛棚”,进行了无休止的花样繁多的批斗。一天,一辆绿色卡车忽然冲进了崔府庙。车上跳下几个自称是西北工业大学红卫兵的革命小将来。他们像从天而降的神兵一样,惊动了崔府庙。他们宣告是来“煽风点火”的。中学生小弟弟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不知这些大学生大哥哥怎么来“煽风点火”?光凭他们的形象对人感官的刺激,就断定他们是真正的、了不起的造反派!褪得泛白的黄军装,结结实实的牛皮带,印着“毛体”的红卫兵袖套,金光闪闪的毛主席像章,小弟弟们一样也不具备。因此,他们越看越觉着人家威风、崇高、可敬、可羡!这些乡下娃看景致似的全围过来了。任超也赶来了,挤在人群之中。大家都想听听城里来的造反派对这场革命的高见。这几个出手不凡的革命小将,看脸上有点风尘仆仆,黑红色
市委机关冷清清的。一个文质彬彬的干部接待了学生。他站在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承认了学生的这次行动是革命的。于是轰轰烈烈而来,轰轰烈烈而去。
回到崔府庙中,一清点人数,共有三十多名、任超班上只有两人,自然一个就是他。
这些乡下娃,竟然坐着汽车去市委造了一回反,大举成功,一个个觉得老子就是真真的造反派,要主宰细柳中学了。于是这三十多个响当当的革命急先锋,七手八脚成立了“无产阶级造反派临时革命委员会”,任超就成了当然委员。“临委会”委员任超当时极力主张解放老师。他的一切行为就是冲着这种想法而来的。“临委会”与“筹委会”两大派愈演愈烈的斗争,在当时却是任超始料不及的事情。

第八章 66之冬

1966 11 月间的一个夜晚,西伯利亚的寒流,使八百里秦娜大自然界的气温急骤下降。
公路边的加拿大杨,村庄里的中国槐,本来还挂着颤巍巍的下寸.但在一夜之间竟被霜冻袭击得荡然无存。浸透着寒冷的阴试.还在树梢上、庄稼人的屋顶上打着哨子狂虐,施展它唯我独耳的淫威。
革命造反的狂热不可能因大自然的严冬到来而降温。

造反之火已成燎原之势,且有“你死我活”的“持久战”的架

长安县13 所中学成立了无产阶级造反派联合总指挥部,扎营于长安县最高权力机构县委和政府的大院里办公― 真可谓史无前例!按照“革命战友”们的协商原则,各中学造反组织(而不是“保皇派,' ) ,派一名常驻代表组成总指挥部工作班子。任超,代表细柳中学的“临委会”参加了成立大会,并被选为排名第一的副总指挥。
在那个年月,一夜之间成为英雄、领袖,一夜之间成为现行反革命,一夜之间历史忽然颠倒,都算不上是什么奇迹。

一切都是急风暴雨式的。

时隔二年之后,连任超自己也说不清他当时怎么一下子就爬了这么高的位子?
也许在战友的眼里,任超是去市委造过反的了不起人物。人一生的变迁不可排除他的偶然性,当时的他跳上汽车去市委那个空荡荡的大院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事。
当然,偶然性都包含在必然性里。他确实经历过许多他所不满的事情,他想造反。

当时的总指挥是长安13 所中学里的“老大”韦曲中学的造反派头头。其人因忙于校内“革命”,而任超正好相反,在校内无官一身轻。既然头号人物不能到位,“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么排名第一的副总指挥就该当仁不让了。于是,长安细柳中学的代表任超忽啦一下成了长安县事实上的赫赫有名的第一号造反人物了。这又是一夜之间的事。他的权力大得惊人:主持全县批判“资反路线”的万人大会;有时还要列席县委常委扩大会,且代表造反派作“指示”,给“走资派”训话;要批斗“走资派”还得经他批准等等。他真的成了长荟圣三一造反领袖”。
任超对革命的心非常赤诚。他认为革命的大方向被毛主席里王了!“文化大革命”不批判“资反路线”行吗?中国不批判“走,派’行吗?他常常操心那些挨了整的“牛鬼蛇神”老师、“资反路纽,泊受害者解放了没有?但每次总使他失望,“解放”的工作为十么进行得这么慢?因为学校里有两派,意见很不容易统一。如

一天下午空气阴湿冰冷,,天上撒下米粒似的雪掺子,乌云稠得像凝固就像给人往身上浇凉水。冷风咫馗,透过老棉衣直扎皮肉。任超和战友们躲在总部里,J 会冒这个鬼天气来造反了,谁也没有下楼去。,如针刺一般.心想乡下人不傍晚时分,楼下传来严厉的吃喝,击碎了。任超虽来自长安农村,大院里的宁静仿佛忽然渐渐生出许多担心来。他担J

但他对农民的那种野蛮式的造合弄不好迟早要出人命的!任超很不放心地下了楼。他一眼就发现远处围了十几个人凭刀;里爆发出一阵尖厉的女声,他已判断出被围困的“走咨茄是副县长房玲。她这个女人,太顽固了!因为她是管文化教育的,开始造反,一揪就揪着她。房玲的名声一下大震,

所以学生一把手。学生批斗她时,说,“不臭就好!" 超过了县上的骂她是“河里的石头,又滑又硬”, 她就、_二为了将她批得体无完肤‘造反派抄出ha 十年来的“黑日记“。经县上造反派里的“笔杆子”用“无产阶级”的“放大镜”和' .望平镜’,精‘。寻找之后,学着北京布“三家村”三反言论的办法,从房玲的黑日记里摘抄了150 篇,按性质分类公布在县委大院里。这又使“黑帮”房玲历史地升了一级,成为“老牌反党分但是任超从内心却佩服这个被骂为“顽而不固”的“素咨派”因为他从她的”料中了解了她的过去。她很小的时藏妥,就把妈妈和她以及哥哥遗弃了。走投无路的妈妈却是一。丰分坚强的女性,只身带了儿女,从东北转辗到山海关,开,于。食其力的艰苦生涯。日本鬼子占领山海关后,妈妈不愿过任国轰生活,就领他们长途跋涉到苏北,一路餐风露宿,吃尽了人间苦。这位普通的中国妇女,虽饱经沧桑,她还是把小小的房玲睡进了新安旅行团。这是当时一支驰名苏北以至整个中国的抗醉宣传救亡组织。n 岁的房玲,历经了十分严峻的考验,冬天没卜衣,披着被子走路,夏天无鞋,赤着脚行军。,946 年,她,“岁,氛日救亡工作把一个苦水里泡大的女孩子锻炼成了一名共产党员:抗日战争胜利以后,为了解放全中国,房玲又转辗大江南北。于于7 年,她从东北调往西安市工作。长安社教之后,任命她为副县长。像她这样的人怎么能不“顽固”呢?
“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房玲对造反派的严厉的警告声。
“我们要拉你去批斗!"
任超听着这声音慢慢靠近前来造反的农民。他的视线钻过人与人的缝隙,看到房玲脊背靠着树,朝后背过去的双手死死地更住树,表示她不去的决心与反抗。
地面上的雪掺掺白白的,盖住了浮土。
任超想:时间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又是远乡里的一群乌合之众,现在拉她去批斗,谁知会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不能去;性又一想,自己身为造反总指挥部的头头,怎么能阻止农民造反.保护“走资派”呢?
他终于有办法了‘
他没有到最前面去阻止造反派,他从后面开始小声做工作,先问了三句话:
“你们是哪里来的?"
“把介绍信给我看看。”“为什么不通过造反指挥部?" 几个农民被问得目瞪口呆。稍微停了一下,眼把任超上下溜了一遍,问:
“你是谁?' '

“任超。”任超笑眯眯地伸过手去。“啊… … 任超!"
“任超… … 啊!"
农民可亲的本色一下又亮出来了。“你们去给前面的人说一下。天这么晚了,快回去吧的造反精神很好,今晚上给房玲另安排有批斗会,们安排吧!" 改日一定给你房玲免除了一个风雪之夜的灾难。自从这件事以后,任超的心里渐渐地起着这样一个变化:造反派为所欲为残酷的对待“走资派”的做法和他对“走资派”们的人格认识,常在心里发生冲撞。这种冲撞,使任超对造反日趋淡漠。二十多年以后,的老干部冯德兴时,笔者在西安采访当时的长安县长、如今退休这位身坯结实的、年的“文革”还历历在目。他说耿直的陕北吴堡汉子对当“任超,高高的,帽子,脖项时常围一条围巾,向后一搭,瘦瘦的,冬天不戴是个善良、小伙子。他根本不是那种凶神恶煞,和蔼、可亲的粗野后生。长安县可有些‘动不动拿眼窝瞪人、骂人的造反精神’很强的学生哩!委后,找我谈过话。我都一一给他作了回答口他住到县他们训话,从不使用粗话蛮话,”此后,即使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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