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开始:
三、可爱的小生命还在娘
腹中躁动,就经受了“三年困难”的洗礼。
俗话说:“自古雄才多磨难。”这是千百年来中国广大劳动人民,对在社会上成就了一番事业之人的艰难身世的高度概括总结。也就是说,凡是有大成就的人,都有一段坎坷经历。或在童年时失去父母,历经艰难生活的折磨;或在少年时期被病魔缠身,深受病痛的折磨;或在人生的某一阶段摧遭社会政治事件的牵连,受了无辜的委屈等等。当然,这仅仅是一种说法,也是一种消极的说法。积极地说,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矣,必先苦其心志,馁其筋骨… … ’,这意思是说,凡是在社会上有大作为的人,必然要受一番生活或社会的磨难,使其得到锻炼,炼出强健的体质和坚强的意志,才能干出一番大的事业。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坏事变好事,使过去生活的苦难变成后来成就事业的宝贵财富。 任玉让刚刚呱呱坠地,就经受了波及神州大地的“三年困难”的洗礼和“十年动乱”的陶冶及半年病魔的栽害。公元1960 年到1962 年,是中国历史上一段奇特而艰辛约历史。不知是老天爷害苦了华夏神州的黎民百姓,还是黎民百姓兔江了老天爷;总的情况是:1958 年因为人民公社大跃注,群众大炼钢铁,扶钢铁元帅升帐,三年超英(英国),五年赶美(美国),快马加鞭奔入“吃饭不要钱”的社会主义,而弄得地里所有的“稻梁寂,麦黍被”全都烂坏了。至于第二年春天,人民公社的社员们赶着牛犁地时,还发现了许多在雪窝中埋了半年的豆子、谷子粒儿白森森,黄灿灿儿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对于1958 年秋季抛洒在田地里的黄金般珍贵的粮食,那些曾经声嘶力竭地叫喝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只要政治思想好,肚子不吃也能饱”的那些政治狂人来说,他们并不觉得糟蹋了的粮食有什么可惜;可是,对于那些把东山的太阳背到西山,额头流汗,手心起皮,整日怀抱黄土头顶天的庄稼人来说,在1959 年春季,看到1958 年秋季,砍光了山里山外的树木,而未炼出一疙瘩钢铁,却损失了那么多的粮食时,人们的心都象刀子戳一样疼。尤其是对那些年过古稀,听说过清朝光绪八年,经历过民国18 年关中大饥谨年的老人们来说,则更是心疼如绞了。他们看着那么多裸露,霉烂在田地里的粮食,不禁泪落如雨。有些老人还艾艾自怨地对一些青年人诉说民国18 年关中大饥谨时,人们把黑豆用针线串成串儿,在锅里煮.煮成黑沉沉,红艳艳的黑豆水,一碗黑豆水卖几个铜板的事实。也讲,大路上狗吃死人,活人吃死人的事。老人们说完,都要怨天忧人地说:“不得了呀,不得了。五谷是养人的东西,是宝中之宝,人这么抛洒五谷粮食,天不降罪,天才没眼睛呢l ”尽管老人们为人为地对粮食的大肆浪费而优天怨地。可是,1959 年关中的小麦却又获得了特大丰收。按说,遭大荒年,都是连着两年四料不收才造成的。可是,中国1960 年至1962 年的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夭并未特别虐待劳苦人民。这就是说,中国石一听谓三年困难时期并非天的过错,而是人的失误。可是,不管怎么说, 我们要写的本书的主人公,任玉让呱呱坠地之时,正时中国三年自然灾害的余波测洗华夏神州之时。 作为渭水之滨,藏在青山深处的西庄村,本来是地广人稀.田地的土质较好,一年夏季因天多发白雨,地广得偏霜的廷方。因之,虽然几千年来这里的人都是靠广种薄收而度日月,可一般勤劳人家都是不但不愁吃喝,还能积下两年陈麦,三载糜谷而防荒年的.任玉让的父亲,那时正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勤劳、俭朴、会过日子.本来,他家积攒的陈粮足可度过“三年困难”时期。可因1958 年办食堂,吃大锅饭,为大炼钢铁又搜寻群众煮饭的锅,砸了铁锅又炼钢铁,为了防止一些人藏锅不交,又在家里做小锅饭而上楼搜粮食。因而任家的余粮也被全部搜了去。为此,玉让早在娘腹中孕育时,就和母亲一起饱受了饥饿之苦。在一个农民一天供应半斤粮;一斤生萝卜叶子也卖五毛钱的日子里,为了小生命的成长,父亲想尽了寻找粮食的一切办法。 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农民就是粮食的生产者。作为生产粮食的农民,自已手中没有了粮食,想用钱买粮食,在以粮为纲,不准搞任何多种经营,也不允许搞任何副业生产,就连养一只鸡也要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砍掉的时代里,没粮吃的农民,想弄点粮食,那实在比找凤毛麟角还难。当时,不是家家都没有浪,有一些人家还是有一点粮食的,可是,多少有一点存粮的‘、.又实在把粮食看得比金子还贵,借是借不出来的。第一,给i 、借了粮,万一走漏风声,被人知道了,你就要被当作破坏粮食政策处理:轻则要上批斗大会,追问你:大家都在一个生产乒、里,一杆秤下分粮食,别人没粮吃,你有粮给人家借,你的粮盒是怎么来的?是偷的,还是抢的?重则要被上报公安局,当作破坏社会主义来法办。有粮人卖粮也难。当时不象现在一样,有农贸市场,不说买卖粮食了,就是农村妇女上城卖几颗鸡蛋,也要把鸡蛋放在一个小蓝子里,上面用毛巾、报纸什么的盖严,悄悄地站在街道的小巷里,卖、给过往的干部或工人。卖粮食,是违犯粮食政策的· 那就更比卖鸡蛋的罪行严重。遇直象买、卖鸦片烟一样可怕。当然,拿钱买粮食的人也同样象买鸦片烟一样小心谨慎。作为靠农业社,吃农业社的任德荣来说,借粮和买粮都是没有门儿的事。那么,为了让瘦弱的妻子能在月子中吃饱一点,给自已生一个胖笃笃的好儿女,他只得扛起铁锨撅头,拿上一个簸箕,一把小若帚,到山坡上的地棱上去掏老鼠窝了。 掏老鼠窝,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兴起的一种特殊的活路。 在山外在平川,原野上只有老鼠(田鼠)而在深山区的西庄村的田棱上,除过老鼠窝以外,还有毛瞿溜和松鼠窝。毛瞿溜、松鼠的长象都很象老鼠。只是毛瞿溜和松鼠的毛比老鼠的毛长。模样也比老鼠好看、可爱。如果说老鼠给人一种鬼头鬼脑、贪鄙、可憎的丑恶感觉的话,毛瞿溜和松鼠则让人感到调皮滑稽,小巧玲珑,活泼可爱。毛瞿溜的毛是土褐色的,背上竖条花纹,松鼠全身是灰褐色的。相同的是毛瞿溜和松鼠都有一对园溜溜,亮晶晶的小眼睛;都有一条小鸡毛弹子一样硕长蓬松极致丰韵的长尾巴。老鼠、毛瞿溜、松鼠、都靠在夏秋季粮食成熟时,一点一点地用嘴嘀粮食储存起来慢慢享用。这三种小动物都非常地聪明,它们不但拉地里的粮食,也拉树上结的核桃、栗子和松籽、桃核、杏核。更有趣的是,在他们的窝里还分别制有卧室和储藏室。一般是储藏室在窝的最深处和侧边。不的事,她怕自己的丈夫也不幸遇见蛇,被蛇吓着了,曾多次劝他别去冒那险。丈夫明白妻子的心意,每次听妻子语重心长地劝说他时,总是心里甜蜜蜜的,口里却笑着说:“不怕的。俗语说:‘人行好事,好事等人’。咱一家几辈子,没行过对不起人的事,也就不会有不好的事件叫咱碰上的”。妻子望着丈夫纯朴善良的面颊,慈祥和乐的眼睛,高兴地点了点头。可她又不放心地说:“话是这么说。我又想,虫儿鸟儿,都是一条命儿,就说那老鼠,毛瞿溜和松鼠吧,虽然对人没啥好处,总算是一条命儿。它们一颗一颗,一点一点,辛辛苦苦拉的粮食,叫咱挖来吃了,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呢。” 妻子的话说的是那么善良美好,通情达理,任德荣不由得浑身一阵发热,心头一阵发酸。他扑闪着一对水汪汪,泪盈盈的眼睛说:“我心里也这么想过.人常说:‘虫蚁儿也知惜命’。咱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拿着撅头到处寻窟窿,挖眼眼,和一伙小虫蚁争口粮,这能说对么。可再一想,咱不这么,又有啥办法呢。这也是俗话说的:鲍柱儿穿绸子呢:天把人赶到这一步了。只要能挖来,你还是放心地吃吧。就算咱做了一件对不起夭地良心的事。我思谋,只要你给咱们生一个好儿女,等他(她)懂事了,咱就把这话说给他(她)听。让他(她)好好听咱的话,好好地念书做人,长大了,多给人做点好事,补赔一下咱今夭对虫蚁儿的亏欠也就对了,再说,人的命总比虫蚁的贵。虫蚁吃的总比人吃的好寻觅些。你说呢?" 丈夫一席有关人的生存哲学的论述,说服了善良的妻子。妻子高兴了,也就不再干涉丈夫为她母子们而满山遍地寻找老鼠窝的事了。任德荣也就继续扛着撅头铁锨,拿着小管帚簸箕,腰里缠着一条小布袋,日日早出晚归;近则本村周围,远则一二十里之外的荒山野坡上掏掘老鼠窝,寻找养家活口的粮食了。他们就这样度过艰苦的1962 年,到1963 年,妻子分娩,终于生下了一个虽不太白胖,却也灵秀健康的小生命:今天的任玉让大夫来。望着这个一家两代人早就盼望的小男孩,夫妻俩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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