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香港是好,可我还是
爱我的小山村
1992 年元月某日。香港。
实业家董仁建家的客厅,宽敞明亮,豪华金丝绒窗帘低垂着,把喧闹迷离,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挡在窗外。厅内灯光柔和,一大圈真皮沙发围成一个舒适的半圆,沙发的一头坐着三位客人:一位是陕西省某股份公司董事长侯谦贵,一位是某市青联主席廉巍,另一位是全国青年星火带头人,神医任玉让。他们三位随陕西省一个代表团到新加坡、泰国等国家和地区考察返回香港,应陕西同乡董仁建先生的邀请前来做客。此时的董仁建,仰靠在沙发的另一头,轻松愉快地同三位乡党谈论着。边谈边用充满爱意的目光追随着太太已略微发福的身影,看着太太把热腾腾的咖啡送到客人面前。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董先生的身世上,他慢慢地吐出一口烟云,缓缓说道:“家父原是国民党军队中一位高级将领,解放前奉命撤到台湾,当时的情况没有办法把家小一起带走,我们父子从此离散。‘文革’开始后,我因为海外关系的缘故,倍受歧视和磨难。‘拨乱反正’后的1980 年,我走出长安县来到这里磋跄岁月,我要干一番事业。”。我不愿再董先生在烟灰缸边轻弹了一下烟灰,似乎从回忆中拉回了思绪,转而招呼三位乡党用咖啡,客人只贯注于他的讲述了。董先生继续说道:
“刚到这里,觉着什么都新鲜:楼高,汽车多,人忙。一时还真不适应这快节奏的生活。在内地慢慢腾腾惯了,头一个月实在受不了,打一天工回到住处,骨头象散了架一样,只有两个感觉:饿和累,胡乱吃上一些后,倒头就睡。虽说累一些,一月下来挣的钱却比内地一年挣得还多。钱这东西,真没法说,它有时还真能提神。当时就想,累就累些吧,只要能挣下钱,出来不就是为着挣钱吗:一段时间后,我就有了自己的生意。经过几番滚动发展,可以说是惨淡经营,才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廉巍听到这里,赞叹道:“真是不容易。董经理发展到今天,不光是这里的环境适合,与您的胆识才力也是分不开的吧?”董先生笑着说:‘〔 诸多因素吧,缺一不可。”
董先生说到这里欠起身子,伸出左手:“请,咖啡快凉了”。任玉让端起杯子,望着黑糊糊的咖啡,皱了皱眉,勉强呷了一口,烫着似的放下杯子,用夹杂着浓重宝鸡方言的普通话说:“嘿,咋这么苦哩!”说着把杯子推到一边,一直默不作声坐在董仁建旁边的董太太赶紧站起来说,喝不惯咖啡,我给你换一杯桔子汁或是淡茶?玉让咧嘴一笑说,麻烦你倒一杯白开水就行。,
董太太走进了厨房,廉巍端起杯子,把刚才喝剩下的半杯咖啡一口气全喝了飞这时,董太太把一大杯白开水放在玉让面前的茶几上,转身又进了厨房。
玉让端详了一阵开水杯,从西服左胸的内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放在茶几上慢慢打开,董先生也俯身过来探看。原来是用条发白的手绢包着的一把泥土:黄褐的土。手绢一打开,小米粒般的土粒散开,中间是细如面粉的土末,玉让用左手的三个指头捏了一把,慢慢地撒进开水杯,象往饭里调盐一样。
那小米粒大小的土粒很快下沉,细如尘埃的土末一进水就溶化开来,随着继续撒落的土粒的微小冲力,翻滚着、弥漫着,一会儿白开水就变成了一杯独具特色的“玉让式饮料
" 这是
廉主席的戏称。
董先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指着杯子不解地间:“这个”玉让这时不慌不忙地端起杯子说:“侯总、廉主席,给你们都分点,这是老规矩;思乡之情人
皆有之,董经理肯定也不例外,所以我要给你也来点。”玉让说,给董仁建的杯子里也添了些。
着转向董先生,给董仁建的孙士里也带 兰。
廉巍看着董仁建疑惑的神情,解释道:“任大夫出国时,从家乡坪头镇西庄村他家屋后的土梁上取了一包土带着,每到一地喝水时总要放些,给他放给我也放。开始我也不太理解,我想:怀恋故土是人之常情,取一包家乡土带在身上也就是了,为啥还要往水里放着喝呢。当我问他时,他才解释说,把故土放进开水喝了,一则说明,人对故土的眷恋是刻骨铭心的,这是一种深沉的、渗透于肺腑和心灵的挚爱;另一方面,离乡背井,带一把故乡土,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习惯。据说,这么就可以防止因水土不服而得病。他说,人与大自然息息相关,中医讲天、地、人三位一体,人是自然界乃至于整个宇宙的一部分。特别是一个人与生养他的土地的关系更为密切,就象流行歌中唱的那样:“故土难离… … ”这种密切的联系一旦中断了,人就要生病。当你外出,特别是当你离开故土,远走他乡甚至是异国时,带一包土,你就保持了与故土的联系。一包土虽少,放进杯子里的更少,但作为某种信息的载体,它的容量是很大的,所以喝了比什么保健药都好。”
听着这番话,玉让微笑不语。董仁建却听得入了迷,他听完端起那半杯“特别饮料”一口喝干,放下杯子说:“真甜。”说完给玉让、侯谦贵、廉巍点上烟,又给自己点燃,轻舒一口气:
“照廉主席这么说,这位任老弟还是位医生呢?' ' 廉巍看了玉让一眼说:“一路上我们没有公开他的身份,你也不是外人”说到这里又转向玉让:“就对董经理说了吧?"
玉让漫不经心地说:“也没啥可说的”。
廉巍知道玉让不反对,就如此这般地把玉让看病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仁建听完,迫不急待地说:“那就劳驾给我母亲看一下如何?' '
玉让说可以。
这时,董太太从厨房走出来说:“请大家用餐吧”。玉让说先看病,董仁建说,你们一定很饿了,先吃吧。董母这时也从她自己的房间出来,大家相互介绍认识彼此寒喧过后,就向餐厅走去。
玉让一走进餐厅,左右审视一遍说,你这餐厅顶我五、六个会客室呢。就那,我还有个会客室,在内地就我所知,四、五口人,两三代挤一间房子的也有,真是不能比。他说完,目光落在餐桌上,盘子虽然不多,但每样菜都很精致,同在新加坡那天中午吃的差不多。玉让就说,我还指望到乡党家里来能吃上一顿面条呢,还是这些西餐大菜呀?廉巍赶紧给玉让使眼色,意思是要客随主便。玉让洒脱惯了,也不顾这些讲究,继续说道:“上初中时,我看了方志敏写的《可爱的中国》一书,记得方志敏说过一句话,是‘我不愿吃美味的西餐大菜’,当时想他是为了革命安于清贫。现在出来实际一吃才知道,原来西餐大菜索然寡味,真不如哨子面好吃。”董太太极热情、随和,见玉让这么想吃哨子面,就说,那大家到客厅稍候,面很快就做好了。
他们又回到客厅,趁这空隙就给董太太看起病来。玉让说:“伯母伸一下胳膊。”说着,便在伸过来的两只腕上迅速一点,转向董仁建说,老人家头疼,眼睛不好,血压偏高,再没啥大病,吃些药就好了。说着话,方子已开好了。药样儿并不多。董仁建接过方子看着,有点不相信,真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活了大半子,也算见过些世面了,传统的中医疗法他也见过,可象任大夫这种看法,这种速度,实在是前所未闻,要不是亲眼目睹,若是别人口传,他是万万不信的,可这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已好几年了他母亲确实头疼,已好几牛眼睛老视物不清,模糊迷离,时轻时重,吃药也不大管,想是年龄大了,自然法则使,也就没精心经意去看。至于这血压嘛,前天才量过一次,确用然实有点高,可是没什么明显症状。简直是神医呀。这三种病都让他给说准了,董仁建想到这里,抑制不住激动的,合情,拉住玉让的手说: “任大夫,你身怀绝技,有这样的奇术妙法我给你的薪水不会使你失望你有什么条件,你就留下来吧,,也尽管提,咱们好商量。”
说完,期待地望着玉让。董母也用她苍老绵软的手拉住玉让的另一只手说:“你还年轻 ,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到香港来可能会有更大的发展。请你斟酌得失,三思而行啊。”听着这些热情的话语,看着他们诚恳的眼神,玉让还是平静地说:“香港是好,可我还是爱我的小山村。”董仁建说:“任大夫爱国爱家乡的感情诚然可贵,令人敬佩,但那里的生活条件毕竟还非常艰苦,若到这里来,于你的事业更有益啊。”玉让点燃一支红塔山,仍然平静地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留下。我这样决定,也不光是出于爱国爱家的朴素感情,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也不光是这方面的因素。你们出来这么多年,我看你们很怀恋故土,对祖国仍一往情深。出来的并不见得就不爱国、不爱家子。我的理解,对祖国和家乡的热爱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深沉的爱恋,表现形式很多,终日厮守只是其中的一种形式。我不愿来这里工作,一方面,我觉着是家乡的山水养育了我。我留恋那里的山光水色和一草一木。我还有父母双亲,他们过惯了乡居生活,到这繁华闹市可能一时也难以适应。另一方面,我朦胧地感觉到,我的能力,不管别人把它叫什么遥感、遥测或其它什么,对它的使用发挥也是有某种局限性的。我的能力或者说我的能量不是无限的。不管是时间上的或者是空间上的,是有局限性的,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觉着,我的根在养育了我的故乡,我要回到那里去,那里的父老乡亲还很穷,我要尽我所能帮助他们。同时,我还要继续学习、修炼。这次出来一看,世界真是太大了,我未知的东西太多了,有本事的人也真是太多了。我这次回去后要重新审视自己,调整自己、充实自己。”
听了任大夫这一席话,董母连连说:“后生可畏,先生见解不凡,将来定可成大器。”说着转向儿子:“建儿,你就不必再为难他了,看能帮他些什么,就尽量帮衬着点。”
董仁建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时,董太太已把面条做好,他们又回到餐厅,一坐下,玉让见端上来的是面条,细瓷大碗里汤宽宽的,油汪汪的,面条又白又长,翠生生的青菜和红红的油辣子特诱人食欲。玉让也不讲究什么风度,坐下来就吃,一连吃了两大碗。
饭后,董仁建亲自开车送他们回酒店。
车窗外,华灯初上,高楼大厦上的霓红灯招牌明灭闪烁,显示着香港这颗东方明珠的神秘莫测和热情豪放。玉让望着车窗外香港的夜景,看着身边慢悠悠蠕动的铁家伙,心想,是不是香港600 万人都驾车上街了呢,坐车还没走着快呢。董先生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显出慢不经心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似乎揣摩到了玉让的心事,就说:“看着慢,毕竟比走着好呀,你不用迈步,舒舒服服地躺着,空间位置却在不停地移动,稍到开阔处,只要不塞车,一脚下去就是几十里,”正说着,周围车辆稀疏起来,董先生振作一下,车猛地向前窜去… … 一回到酒店,侯谦贵打了几个电话后就又出去了。这几天他都是夜以继日地工作。他素以思维敏捷,工作效率高,作风扎实而闻名于公司内外。但在这里,连续几天的商务谈判,使他也显得十分疲惫,明天就要离开了,再累也得坚持把最后一个协议签定好。本来朋友家这顿饭他不想去,但老朋友的盛情实在难却,再说他不去,廉巍,玉让都和董先生还不熟就不好去。所以他一回酒店,补偿似的又连轴转开了。侯总一走,玉让就急急忙忙进到卫生间要洗澡,廉巍赶紧跟进去说:“还是由本主席给你这位神仙调热冷水吧,别烫着。”
玉让连忙说,不用劳主席大驾,本人已经会调。说着就拧开了开水龙头,一下烫得跳起来,嘴里说着:“快万快!”也不知该怎么办,刚才的斯文和幽默顷刻间无影无踪。
廉巍一步抢过去拧开了凉水龙头,等了会儿再拧一下热水,最后终于调到‘个合适程度。玉让钻进浴池,躺下去感激地说:“这次我真的学会怎么调了,等会儿你洗时我替你调― 礼尚往来嘛。”
廉巍边往外走边说,下次自己别再烫着就是万幸了。他俩都洗完澡后,躺下聊了起来。
“这次出来走了两个国家一个地区,明天再走一回澳门,就两个地区了,你有什么感想?”廉巍,这位青联主席,什么时侯都不放过与每一位青年朋友谈心,了解思想动态的机会,这样问道。
玉让想了想,说:“这几年,我潜心医道,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不多。西北地区一些大城市倒也还不时走走,认识了不少人,从部省级干部、专家教授到普通老百姓各色人等,结识了不少,算是小有名气了。我们村也实现了三通:水通、电通、公路通,群众生活有了很大改善,感觉不错了。这次出来一看,哎呀,外面的世界还大得很,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新鲜事。特别是对我的价值观念冲击很大,有许多东西需要重新认识,重新评价。比如,关于市场经济问题等等,可以说是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吧。”
廉巍接上话茬说:“你说的意思能不能归纳成这样一句,就是“开了眼界。”玉让连连称是,说这样概括恰当得很。廉巍又问,除了这一条,还有没有其它印象或感受?玉让说,再有的感觉就是出了不少洋相,咱们在新加坡,我看街道那么宽,汽车都停下来等我过,你却硬要拉住我等什么绿灯;还有,不就低低点栏杆,腿一摆就过去了,你却硬要绕那么大圈,走那么多冤枉路;还有,在季目那东兴娟,一二.』劫.上来一位红衣男士从我手中夺箱子,我咋敢给他?直到你让我放手,我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到房间后见那小子把箱子拎进来放下我才放心了。可他楞在那里不走,我说谢谢,他还不走,直到你给了他钱我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说这些算不算洋相?
廉巍吸一口烟,不慌不忙地说:" 还有一条,让我来给你总,就是受了点洋罪。”玉让说太对了;受罪之一是吃不上面,受罪之二是自己得操心买东西,受罪之三是出门要自己拎包提箱子。
这几条听起来是很平常的事,怎能是受菲呢?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是日常生活中经常碰到也得承包下来。
他无暇旁顾才显出了生活上的低能,看看他近几年来获得的荣誉,听听无数患者康复后发自内心的赞语,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苛求他呢?
这两位越谈越兴奋,话题转到对新加坡的印象上。玉让收起笑容,音调也变得沉重起来。他说:“看了这个由十几个岛屿组成,只有300 万人口的弹丸之地的国家,建国只有短短二十几年,经济发展这么快,人均年收入居然达到12000 美元,是我们的几十倍。我从心里佩服李光耀,真不愧是一代伟人。他有忧患意识,他的立国方针确定得好,不知他学过马克思主义没有,他制定政策的思路完全是按照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哲学原理来的。”
玉让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他的廉老兄,问:“我说的对不对?"
廉巍满意地笑了,“你还有时间研究哲学?"
玉让说:“我也不能天天看病吧。哲学对具体科学有指导意义,中医算是一门具体科学吧?要研究中医,当然也得研究哲学,尤其是得研究一下马克思主义哲学。”
玉让的这段高论是这位青联主席始料不及的,看他谈得起劲,就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个花园式的国家确实很美,但美是人家的;这个比宝鸡市小,人口也少的这么一个国家,居然是世界上电脑磁盘驱动器的最大生产国;一滴油都不产,居然堂而皇之地建了5 个大炼油厂;外汇储备总额居然高达646 亿美元,人均2 万美元,真是不可思议!这实在刺痛了我的心。”
廉巍也沉重地说:“我也有同感。繁华富饶都是人家的,我 们怎么能尽快富起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次经历可能要影响我今后的人生焊接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补充似地说道:“我可能会从思想政治工作岗位转向实业,转向经济工作。”
玉让接着话茬说道:“我知道你会转轨的,出不了今年。”廉巍听着玉让这预言性的话语,十分诧异。玉让也不看廉巍是什么表情,把烟灰缸拿过来垫一张纸放在肚子上面的被子上,弹掉长长的一截烟灰继续说:“在泰国的七天,见了不少世面,也真大开了眼界。使我感到遗憾的是那天在茶座没告诉那位姑娘,她已患上了乳腺增生。要知道,姑娘患这种病很少,引不起注意常会延误病情。”
廉巍说:“那也不能怪你,当时,咱们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行,没法告诉她,又不是你不想告诉。”
玉让忧虑地说:“不管怎么说,别人不知道她患病,她自己也可能还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了,不告诉她,我总觉得对她负有道义上的责任."
原来,那天是安排自由活动,玉让和廉巍上街观赏市容,顺便看有没有可买的。来到一茶座门前,迎宾小姐热情地过来打着招呼请他们赏光。进到里边,只见一个椭圆形大厅装饰得富丽堂皇,厅中间有一二尺多高的长方形台子,白色,看不出什么质料,台子上五、六个女的穿得极少,抽筋般蹦哒着,伴着疯狂的乐曲和强烈的节奏,她们舞得如醉似狂,从脸上的表情看,他们都很开心。台子周围坐着观众,有几个青年甚至坐到台子边上,一不小心鼻子都能碰到舞女的膝盖什么的。坐得近的还不时往台子上某位舞女跟前扔钱一个高大丰满,长着一对硕大乳房的舞女得钱最多,她那肉色长筒袜从大腿根到膝盖已塞满了钱,花花绿绿非常惹人注目。他俩进去停留了不到半分种,就转身出来了。刚出门,玉让就附耳对廉巍说:“得钱最多的那位患有乳腺增生,她自己很可能还不知道,她健美的身体将来可能因此要受到影响。又没法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她,现在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弄不好,可能还会骂你神经病呢,真让人心里过意不去。”为此他们出门上街再逛时,谈什么也都提不起玉让的兴趣了.
廉巍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那位小姐的魅力把你也倾倒了?"
玉让说:“她身体某处有病,那她就是我医治的对象,若她是位健康人,我对她也就可能视而不见了。那一群女体,我扫了一眼,发现她有病,就多看了两眼。”
这个意外的“诊断”破坏了他一天的情绪,过了两天就淡忘了,这天晚上聊得痛快,就又扯到这件本来可以说与自己不太相千的事上来了。廉巍怕又影响玉让的情绪,就岔开话题说:
“出来这半个月,最想谁?"
“想儿子”
“不想老婆?"
“你呢?你想不想老婆?' '
“你倒学会了以攻为守!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澳门24 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再有两天就到家了。”廉巍这么说着随手关上了灯。
黑暗中只听玉让嘟噜了一声:“澳门我都不想去了”。
1992 年元月22 日。广州白云宾馆。
深圳某企业集团董事长正在这里宴请考察归来的陕西代表团。席间,玉让发现殷勤的主人旁边那位五十开外的中年人肝已轻度硬化,医院还在当胃病给治着,他自己也一直认为自己害的是胃病。
饭后,在休息处,玉让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那位东道主。廉巍在旁边也说,那就到医院去专门查一下肝吧,说着,把玉让向这位董事长简单作了介绍。.董事长立即发出邀请,建议玉让到他们公司去工作,并说可以为他建一个中医研究所,对外应诊,又搞科研。
玉让已归心似箭了,他婉言谢绝了这位先生的盛情,对廉巍说:“这月看病时间都被耽误了,尽管事先出了通知,恐怕还有人不知道,肯定有不少人跑空。我心里觉得不安。咱们快点买票回吧,最好是坐飞机,几小时就到了。”
玉让说完,推开窗户向西北极目望去:近处,楼群林立,车辆如织;遥远的天边云蒸霞蔚,好不壮观。他象是对廉巍、又象是自言自语,喃喃地说,宝鸡啊,生我养我的故土,我马上就回到你的怀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