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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第一章 土生土长在窦马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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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土生土长在窦马村

古老的村堡

1920 年农历12 n 日,我出生在今兴平市西吴镇窦马村一个农民家庭。
窦马村位于兴平东部,与秦都咸阳接壤。西傍享誉中外的汉武夸茂陵,北倚黄土高原,南有陇海铁路及西宝公路纵贯,历史悠久,名人辈出,是一个古老的村堡,也是兴平东乡第一大村。建国以前,村子西城门上就刻有“始平旧址”四个大字(1952 年,西城门楼被拆除)。据有关史料记载,兴平地区在周时称犬丘,秦为废丘,汉置瑰里,后又设茂陵、平陵县。三国魏文帝时,因平陵地处始平原,故又改平陵县为始平县。前秦符坚永兴元年(357 ) ,始平县治所迁到茂陵故城(今窦马村)。北魏永安元年(528 )移至今县城北15 里处的固显村。从公元357 年到公元528 年的171 年间,茂陵故城一直为始平县治所所在地。
窦马村村名的出处没有正式史料记载,但据考究,窦马村是东汉大司空窦融、伏波将军马援的故乡,所以便用二人的姓氏“窦、马”为村名。
窦马村地处兴平二道原坡,北高南低。建国前,全村共有土地9700 这里沟壑纵横,多亩,三分之二分布在坡源沟壑。320 多户,1900 余人。住户集中,房舍都为土木结构,也有少数草屋。村子以东西街道为主,属标准的关中农村传统布局。据土改时的资料统计,全村12 户地主、富农,共占有土地1600 亩,多是平坦、大块的好地。308 户贫农、中农,有土地8100 亩,大部分都是坡地。因为全属旱地,所以每年只种一料麦子,亩产170 斤左右。由于产量很低,加上社会上的各种因素,村民都很贫穷,特别一到青黄不接的二、三月,许多人家便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当时,村里便

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

借着吃,打下还,跟上碌碑过个年。稀半年,稠半年,卖儿卖女把帐还。

特别是解放以前,人们祖祖辈辈靠天吃饭,碰上风调雨顺的年月,村民的日子便会好些;一旦天旱,庄稼不仅大幅度减产,有时几乎颗粒无收,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就会卖儿卖女,卖房卖地,甚至发生饿死人的现象。至于出外逃荒、沿门乞讨的人就更多了。民国十八年(1929 )到二十年,是陕西关中历史上罕见的三年自然灾害,三年六料几乎无收,全村被冻死、饿死和出外逃荒的就有一半人家,绝户的也为数不少。民国十九年,人们好不容易种上庄稼,却又遭了虫灾。铺天盖地的蝗虫把太阳都遮住了,一片一片的青苗被吃得净光。人们火烧烟熏、驱逐赶打,都无济于事。望着眼前的惨状,家家都动了哭声。
虫灾过后,虎列拉(霍乱)又到处流行,来势凶猛,传染极快,死人很多。往往正埋这个,那个又倒了下去,几乎没有再埋死人的人了,我们村的人死得很多很惨,有的死得绝了户,到处是一片哭声。窦马原本是个大村,却显得空荡荡的,到处长满了荒草,野篙一片一片的,长得比人还高,一派荒凉景象。恶狼野狐很多,叼鸡、叼猪、吃人的现象常常发生。
除了旱灾、虫灾、瘟疫外,烟毒也成了村民们一大公害。种大侣、抽大烟和瘟疫一样可怕,许多人因抽大烟卖房卖地,倾家荡产,有的连自己心爱的妻子儿女也卖了。国民党也常令禁烟,甚至杀一橄百,但屡禁不止,烟民越禁越多。其根本原因是大小官员多是烟鬼,并贩卖大烟,从中牟取暴利。于是上行下效,殃及百姓。窦马村卫有许多烟民,不少烟民为抽大烟弄得父子反目,兄弟分家,妻离子散,倾家荡产。
村民最怕的是抓丁、要捐、派款。人们每逢穿灰皮子的、拉丁的和手提板子催粮要款的,就吓得心惊肉跳。乡亲们编了这么几句顺口溜:

盒子炮,六轮子,打着百姓要银子。织下布,是保长的;生下儿,是老蒋的。

祖祖辈辈的窦马人,就是在这种天灾人祸中繁衍、生息、拼搏净扎.过着艰难困苦、牛马不如的生活。然而,祖祖辈辈的窦马人又继承着中华民族勤劳、朴实、节俭和顽强的传统美德,在这块干旱、贫痔的黄土地上流汗、耕作、下种、收获,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雄鸡一唱天下白。1949 年建国后,多灾多难、落后贫穷的窦马村,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石氏(1880 1953 ) ,祖籍咸阳平陵乡白良寨址。她是个勤劳节俭、心底善良、深明事理的农家妇女。我家祖祖辈辈种田,她过门后,和我的父亲永兴相依为命,共同操持着这个清贫苦难的小家庭。一年四季,晚睡早起。父亲主外,整天忙在地里;母亲主内,除了做饭,就是织布、纺线、喂猪、养鸡,难得有一时的清闲。我们兄弟二人,哥哥明章,比我大15 岁,他天资聪睿,读过高小,写得一手好字。1 922 年,父亲因病不幸逝世,当时我年仅3 岁。父亲的突然去世,对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我已记不清母亲当时那种悲痛欲绝的情景,更记不清是如何把年仅40 多岁的父亲送到墓地的。但是,令我记忆犹新的,是母亲在父亲去世后,以惊人的勇气、毅力和勤奋,度过了她一生中最为艰苦的岁月,把我们兄弟抚养成人。
在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在封建落后的旧中国,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只能依靠手中的那辆纺车来维持我们全家的生计。母亲的那辆纺车,既纺出了她那最悲哀、最凄凉的人生,也纺出了她那最壮丽、最辉煌的功绩。
兴平地处八百里秦川中部,是全国主要粮棉产区之一。所以,在建国前后,纺线织布不仅是兴平妇女的主要职业,而且是农家小户经济收人的主要来源。当时,关中的土布分两种,一种叫“穿布”, 是用比较好的棉花纺织的,宽一尺二寸,美观、光洁、皮实,是为自己量体裁衣的上等布,后来人称“关中呢”。另一种叫“换布”,是用一般棉花或是次花纺织的,宽一尺,长五丈二尺,又称“五二布”,每匹五二布可以做两套成人衣服。顾名思义,“换布”即是用以交换物资的布匹。当时,这种换布在关中各处市场十分走俏,是农村经济有场流通的支柱。其交换物品的范围非常广泛,市场物价的调节几乎是由“换布”的价值来决定,甚至定媳妇的礼钱,也可以以几匹一换布”来顶替。而且,关中的换布远销甘肃、宁夏和青海等地,经营换布的商贾很多。他们虽然从中牟利,但也起到了两地物品的交换和互补作用,有利于经济流通。
正因为换布用途广泛,流通范围很广,需求量很大,所以关中的农村妇女都是纺棉织布能手。她们大都从六、七岁时便开始学习纺棉,稍长便学习织布、裁布、做衣、扎花和刺绣。所以我们这里给挂定媳妇,首先就讲究个心灵手巧。手巧就是指她会不会、精不精这些具有地方特色的传统“女工”活。
我的母亲就是一个大伙公认的、非常优秀的纺织能手。

纺线声,嗡嗡嗡,四两棉花一盏灯。纺棉纺到大天亮,织成换布度光景。

这是妇女纺线时的一首古经。这首古经不知念了多少年,既美面,又辛酸;既流畅抒情,又凄凉忧伤。纺线虽说不是重活,但一坐裁是半天,就是整夜,像春蚕吐丝那样艰辛,那样富有毅力。而且右手摇纺车,左手捏棉絮,那只左手便整天整夜地一上一下在空中舞之.不少妇女因为成年累月地纺线,患了严重的坐骨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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