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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第八章 和孟昭亮书记在一起
内容开始
就晒不进去,墒情也不容易跑掉。”接着,孟书记又说:“你们关中人做庄稼,下得苦,但是太粗:" 他实在蹲不住了,就一条腿跪在地上,继续说道,“这么好的黄二地,全国不多呀!这种土质种植啥作物都一样长呢,可以说种啥长啥。建国前,兴平一带没种过红芋,现在种了,产量不但很高,品贡也很好嘛!以后还可以大面积种植果树,要逐步扩大经济作物面积。再就是套种。这棉花畦梁上栽红芋,棉花你长你的,红芋我长我的,虽然也争肥争水,但产量也不低呀!我调查了,三百米长的一个棉花畦梁,平均可以收获到2 3 千斤红芋,这么好的事,过于咋就没有想到呢?这两年光这一项,多产多少红芋?鲜红芋既好吃· 又顶饭,还可以磨淀粉、挂粉条,粉渣又能喂猪。干红芋片能磨百咋做咋中吃。不但粮棉双丰收,还可以粗粮细粮相搭配,解决了单一的饮食习惯。而且,粉条卖了钱,就能提高生活水平,就能发展生宫,走起路来胸脯也挺得直了,是不是?”他的话说得大家心里热烘供的。他最后又说:“别看做庄稼是个粗活,其实,做庄稼除了出力流汗外,还是个细活,有很多的科学性呢。”他边说边干,两条腿不时地换着跪在地上。眼看着夕阳西下,他还继续地干着。这时,几个姑娘不住地给我使眼色,又指指晚霞满天的西方。我知道村里晚上演电影,姑娘们一提起电影就心急如焚。过去有时

附近村庄有电影,她们不管远近,成群结伙地一呼百应,一路嘻嘻哈哈,叽叽喳喳,遗了一路的笑声妙语。今晚上本村放电影,片子是《青春之歌》,所以心早跑了,我理解娃们的心情,几次想给孟书记张口,却咋也说不出来。又干了一会,天快黑了,我才鼓起勇气向孟书记说道:“孟书记,今晚村上放电影,娃们的心都跑了,咱们就收工吧。” 阿!”孟书记着看天,抱歉地说,“好好,叫娃娃们先回去吧,咱俩个把这一畦子补完。”
姑娘们一听,一个个跳起来,咯咯地笑着,一溜烟向村里跑去。晚霞也渐渐地淡了,将要成熟的麦子在晚霞的余辉里静静地挺立着。一只只麻雀从头顶飞过、欢快而轻捷。下工的社员拉着长长的队伍,也向村里急促地流动着。
我和孟书记又补一会,终于到了地头。他拍了拍裤腿上的土,说:“我也不回县城了,你好歹给我弄点吃的。”
我笑道:“天都黑了,你想走我也不放。窦马这么大个村子,能饿下自己的县委书记?"



孟书记吃搅团
孟书记的日常生活十分简朴,从不讲究吃穿。他经常骑着一辆,日自行车,穿身平平常常的制服,裤腿挽得老高,整天在农村跑来跑去。全县三百多个村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汗水。每个村庄他聋十分熟悉,包括各条道路上的坡坡坎坎,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他履少在公社的干部灶上吃饭,大都在农民家里吃派饭,而且做什么屹什么。六十年代,农民都很贫穷,细粮很少,大都是玉米杂粮,但惬却吃得津津有味。
1964
8 月的一天,我刚吃完午饭,因为天气很热,就坐在匀口乘凉。这时,孟书记骑着他那辆旧自行车,风风火火地来了。性穿件被汗水湿透了的半截袖白衬衫,灰色的良裤子,裤腿挽到膝盖上。头戴一顶破草帽,脸上挂满了汗珠,在炙热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一跳下车子,就风急火燎地向我喊道:“敬章,快,有啥吃的没有?"
我早站起来,忙走出大门,接过车子,说:“唉呀,啥时候了,咋还没有吃饭?' ’说着,我们一同进了大门。我给他递过一只小凳子.他一边坐,一边取下草帽扇凉,笑道:“特殊情况,特殊情况,不是我跑得快,早被人家逮住了。”说罢,由衷地哈哈大笑。
我忙给他端了一盆凉水,有些惊诧地望着他那张圆盘脸膛,反道:“咋回事?谁吃了豹子胆,敢逮你县委书记?"
孟书记一边擦脸,一边说:“先弄点吃的,不然,说话也没劲了。”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犯难了。因为既没有摸了,午饭又吃生是搅团。
孟书记见我有些迟疑,就说:“咋?不给吃?不给吃我就走呀!- 我慌忙拉住他说:“不是不是!我正琢磨着给你做啥饭呢。”“不要另外再做了。这么热的天,别再麻烦孩子他娘了。你晌午吃的啥,有剩的就行。没有剩饭,拿几个摸也成。”
我十分为难地说:“剩饭倒是有呢,可… … ”
“咋啦?"
“上午吃的是搅团,就剩些凉鱼鱼咧。”
我一直看着孟书记吃鱼鱼,心里非常不安,总觉得对不起他:我说:“我们乡里人把这种饭叫‘哄上坡’,饱得快,胀得快,也饥得J 决,一般男人家都不喜欢吃搅团。最爱吃搅团的,就是妇女。她们喜欢吃酸吃辣,肚皮子又松,一吃就是几老碗。有句顺口溜说:妇女有三爱:棉花、搅团、首蓓菜,眼下细粮太少,人们就用杂粮变着法儿做调和饭。”
孟书记听了,点点头说:“所以,党和政府一再要求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我们的担子不轻啊!"
见他吃饱了,我才问起他为啥没有按时吃饭的原因。这一问.孟书记自己先笑了,才说了他没有吃饭的详细过程。
原来,这天上午,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南位公社一个大队检查平整土地的情况。检查以后,又向另一个大队奔去。不料紧跪慢赶,到了这个大队,已是午饭时候。到大队部一看,大门锁着,便向大队书记家走去。路过一座饲养室,又想顺便看看槽上的牲口· 便撑了车子,推门进去。饲养员不在,大约是回去吃饭去了。他在槽头走了个来回,详细看了看所有的牲口。东边拴着四匹马,两匹骡子,三头毛驴;西边拴着十多头牛,站的站,卧的卧,安安静静的:这槽牲口虽然膘头一般,但毛色还算可以。他又转到后圈,虽然弥漫着一股粪尿味儿,但圈里也垫了干土,路道扫得干干净净,觉得比较满意。
这座饲养室约有十间,坐北向南,大门东边盘了一个大炕,再北檐墙上都有带着木桃的窗户,两头通风,还真有些凉意,又见槽前有两只大水缸,盛满了清凉凉的井水。突然,他灵机一动,也是莽急了,便取过盆子,淹了水,脱了长裤、衬衫,便痛痛快快地洗了起来。
洗了以后,立刻凉爽多了,他用水洒了路道,穿了衣服,便躺在炕上,想小憩一下再走。谁知,他整天跑来跑去,也是50 多岁的了,便觉得有些困倦,一躺下来,很快就进人了梦乡。
饲养员吃罢饭,嘴里嚼着小烟袋,还自娱自乐地哼着“有寡人清诸葛三顾茅舍… … ”当他走到饲养室门口,见门外撑着一辆旧自行车,便意识到饲养室里有人。推门一看,炕上躺了一个黑黑胖壁的汉子,看打扮相貌,是个干部,斯声如雷,睡得十分香甜。这饲养员看来看去,有些面生,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竟也想不起来, “你知道他是谁?"
‘好像见过,却咋也记不起来。你认得?"
“咋不认得!"
“是谁?这么大惊小怪的?"
“是孟书记!就是咱们的县委书记!"
“娘呀!”饲养员拍着脑袋,“我说呢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到孟书记还能睡到饲养室的炕上!”饲养员又惊又喜,“称说咋办呢?"
治安主任想了想,说:“咱先找书记去,孟书记能来,肯定是检查工作来了。咱们先给书记说说,叫他也有个准备。”说罢,两人急忙走了。

孟书记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了。有心去大队书记家,知道人家饭时已过,若还另做,一要给人家增添麻烦,二来也怕给自己搞特殊化,想了想,决定南下窦马便一些,好歹吃饱肚子也就是了。去。过了汉武帝茂陵,一路下坡。。许敬章是老朋友,在他家比较随于是,他连忙骑了车子,向南驰车速很快,扇起了阵阵凉风。太阳火辣辣的,正晒得精神。玉米已经半人多高了,一片连着一片,缘湛湛的,像一池池春水。路边长满了野草野花,不时有黄鼠跑过:约摸半个小时,孟书记便到了窦马村。.
听了孟书记的叙述,我也乐了,说:“县委书记睡饲养室,还真是条新闻呢,只可惜今天碰得不巧,只吃了两碗搅团。”“搅团好呀!”孟书记笑道,“人乡随俗,也算享受了兴平的风味小吃了。”

孟书记人民永远怀念您

1966 年,文化大革命波及全国。兴平也不例外,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贴满了县委、县政府及各部门、各单位、各大队的墙壁,到处喊着:“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作为县委副书记的孟昭亮,无疑成了全兴平县头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打着各种旗号的“造反派”到处都是。其“革会热情”之高,斗争之坚决令人惊心动魄。一条条莫须有的罪名,一顶顶令人胆战心惊的帽子,接二连三地强加在孟昭亮的头上:“火烧孟昭亮!"
“打倒罗瑞卿、王昭的黑千将孟昭亮!"
“打倒以生产压革命的走资派孟昭亮!"
“油炸假革命、真反动的孟昭亮!"
接踵而来的,就是游街、揪斗,孟昭亮多次被揪着头发,反扭着双手,被“革命小将”押上批斗会,一批斗就是大半天。在这种混乱的连生命安全也无法保证的形势下,在多次严酷的批斗、揪发、弓腰,甚至挨打、屈膝的情况下,孟昭亮仍然忘不了“一平三端”,忘不了平地改土,忘不了造福后代。一有空,他仍然骑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从这村跑到那个村,指挥农田基本建设。褪理直气壮地说:“党号召我们抓革命,促生产;革命要搞,平地治度也不能停!"
在他的带领下,副县长马国祯等同志,忍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屈辱和摧残,照样大抓“一平三端”,全县的广大社员,也都没有因为。各大队的农田基本建设工地上,‘革命”、“造反”而停止平地改土。各大队的双田量小连仅土咫二,仍然红旗漫卷,铁锨飞扬,车水马龙,土浪翻滚,呈现着一派热火朝天的战斗景象。正值数九寒天,北风呼啸,寒气逼人。有一天中午,孟书记骑着车子,突然又到了窦马村,而且用他那条灰色的围巾拴着一头牛犊,边走边喊:“这是哪个大队的牛犊呀!" 原来,他从原上下来,走到窦马的半坡上,发现了一头牛犊在精树皮。他一急,撂下车子,去逮牛犊。牛犊在前边跑,他在后面追,厦和牛犊在路上、地里截起了“花花羊羔”。跑得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终于揪住了牛犊的耳朵,忙用围巾拴了牛脖子回村里。,方才一路拉牛犊是六队的,原本拴在饲养室里牛犊交给六队饲养员,说要把牲口拴好,不知怎么跑了,别让它再跑了。,不是遭踏庄稼,就是啃树皮呢。饲养员满口答应后,孟书记把牛犊跑出,他才找到我一见他,竟大吃一惊。我知道,这几天“革命”,还有人暗里明里监视他,正紧,红卫兵不以防他“图谋不轨”。而且,在这种“革命大潮”中,很多人见了他,大都避而远之,只怕被“造反派”怀疑,给自己戴卜一顶堂而皇夕的“误卓殉”的帽子.常常批斗他,拉他游街听以,他今天一个人骑车前来,不知要担多大的风险呢。我忙迎上去,拉着他走进家里,请他坐了。我见他憔悴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加上衣帽不整,胡子拉茬,心里很是难过。我说,“孟书记,你今天来… … ”看看平地情况,没停,”我说," ”他轻轻松松地说," ‘一平三端’停没停呢!" 冬闲正是大搞农田基建的大好时间,咋敢停

 “没事。”孟书记坦然地说:“枪林弹雨、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民就对了。”他又问了我目前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