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张文远这个人（代序）／路遥
1 我的朋友张文远（序）／李星
一读长篇传记《 凯达之魂》 1 楔子
5 苦难童年
32 动乱岁月
48 初露锋芒
69 再创新路
88 在困境中发展
108 高瞻远瞩
120 大家风范
139 选贤任能
巧1 亲情与事业
172 清骨劲节
186 西出阳关
2 引完善自我
2 洲铸造凯达精神
225 爱心无价
235 迎接新挑战实现新跨越
－一在凯达集团公司年度总结会议上的讲话／张文远1998 年在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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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远这个人（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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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路遥

在我的生活笔记里，有许许多多还没有进行“艺术加工”的人物，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生活原型”。张文远就是其中一个。
张文远何许人也？答曰：非大人物。是的，这个人只是平凡世界中极普通的一员。可是，切莫忘记，我们生活的大厦从根本上说，正是由千千万万张文远们构造起来的。
张文远是个农民。
张文远又远不是我们过去印象中的农民。说他是个农民一点也不错。他至今仍是农村户口，也不吃“官粮”。
说他是个农民又一点也不像。他谈吐优雅，满腹经纶，使“职业干部”们相形见细。
张文远是兴平奶粉厂厂长。这是个乡镇企业。可别小瞧这个奶粉厂！它所生产的著名产品“桂花”牌奶粉名扬全国。在西安，这种奶粉尽管价格高出所有其他同类厂家的产品，但它已经把别的奶粉挤到了一种十分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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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这个人

尬的位置。1988 年，这个只有80 个人的厂生产奶粉523 吨，税利42 万元。各项经济指标在同行业居先，产值340 万元，一跃为省级先进企业。
前不久，农民张文远西装革履，在北京和老外谈判成交了116 万西德马克的生意，决定了引进生产奶片的设备和技术，企图建立他新的“奶帝国”，其气派之大，令咸阳“朝野”震动。
这个张文远啊！
张文远个子不算低，背微驼，脸色粗黑，头颅像一块山崖＿L 的岩石，两鬓斑白的头发就像岩石旁的几缕秋天的茅草。给人端茶敬烟，动作是纯粹农民式的。如果你不是坐在他有沙发的奶粉厂的会客室里，你会觉得他是刚从地里回来。某些城里人爱从人的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秉性和智慧，往往正显出自己的愚蠢。其实，你和张文远谈上儿句，你就知道这绝非凡俗之人。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深深知道在农村这些穿戴土俗的人群中，有着怎样性格非凡、智力超群的杰出人才！综观中外历史，有多少伟人豪杰来自山乡野地，连毛泽东这样的人物也出身于农村。因此，我们不要为农民张文远作出这等事业而感到大惊小怪。张文远说他小时候家境卜分贫寒，连初中也读不起，就回家参加了劳动。这一点他不说我也料到了。没有经受过生活严酷的磨练，人怎么可能去发奋图强呢？当然，许许多多的人往往被农村的“柑祸”煎熬完了勇气。张文远没有。为什么？因为他性格坚强。他不甘心，他不服气。但是，人的发展总要有个环境和条件。在那些年头，社会生活犹如一潭死水，你不甘心不服气，又能怎样？难道硬拿自己的脑袋去碰山墙？
属于张文远的世界是自己所生活的这个小小的村庄。

他只能在这个天地里施展自己的力量和才华。聪颖而乖觉的张文远想在这个天地里证明自己的生存价值。他当了大队的会计。
他是个好会计，模范会计，在那个时代的农民里属先进人物一类。但在“文化大革命”中连这个小小的荣耀也被粉碎。先进成了‘’黑”的代名词，他又被揪斗，又被批判，没当什么官，倒尝遍了“当权派”的所有苦头。人的生命和意志力具有惊人的顽强。张文远没有被搞垮，后来竟“混”到了公社里。他在公社搞过许多杂务工作，后来甚至到石头河水库领过民工。
虽然张文远“升”到了公社，但那时的张文远还只不过是个张文远而已，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尊姓大名。1978 年，他所在的店张镇镇办企业棉绒厂垮台倒闭了。公社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张文远，派他当厂长去收拾那个烂摊子。当然没有什么人对这个所谓的企业还抱什么希望，只不过总得派个人去收拾烂摊子罢了。可是，对张文远来说，他的机会来了一尽管这时候他自己也未必意识到这是他一生的一个转折点。张文远立刻走马上任。
他立刻感到他要咬的是一颗坏核桃。他难以相信能把一个企业办到如此破败的程度。店张人能无能到如此程度？
店张可不是个没有名堂的地方！店张占名为底兆，是闻名世界的占丝绸之路的第一释站。应该说，店张人对生意买卖早就大开眼界，没想到店张的后人办企业都破败到快把自己吃饭的锅砸烂卖r 。
他看到，“厂”内一片荒芜，篙草长r 一人高，野物四处乱跑，简直像个乱坟场。仅有的几间破瓦房四处洞开，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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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没啥区别。至于那仅有的十来个＿I 几人．已经好长时间领不到一分钱工资了。领屁工资哩，手头无分文资金不说，还外欠三万多元债！
“张文远这小子吃亏呀！”有人说。
这没说错。他卜班的第二天，讨债的人就接踵而来。有人竟撕住了这个新厂长的领「！，说再不还钱，就要给他点厉害看看了。还有的人两腿一盘，坐在他办公室不走，说不还钱就不i ！他吃饭。家人· 看这阵势哭啼着要他回家算J ' ．说还是当农民尤事。但张文远是个不安生的人，他想卜的事就非干不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有股牛脾气。他对讨债的人说：乡亲们，我们这厂欠的账我这个厂长什么H 寸候都认。只要我活着，还是这个厂一的厂长，这账一定会还你们的。大家看到一r ，我们现在才卜来个人，本人又是昨天才l 二任的，要还账首先得让我干才行。大家叮以说定个时间，到时不还账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你们现在连门都不iL 我出，我怎能挣钱还债呢？你们看．我一天都没顾L 吃饭哩！放心！虽说我是个农民，但农民有农民的骨气，我把这个厂搞不好，我死不叹目！后面的话，也许他只是对自己说的。但这肺腑之言总算打动了那些讨债的人，他们看到这个人眼里已满含泪水．就纷纷离开。
早春的夜晚是宁静的。张文远披着件旧夹衣，立在这个凄惨的厂院内。月光卜，斑白的头发纷乱地披散在他的额头上。他想，没有任何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一个字：j 于！棉绒厂的机器又转动起来了。
在将近100 天的日日夜夜里，张文远带领全体职工没明没黑的大干。他几乎没有离开厂子半步。他好像不是个厂长，而是个强壮得像一头牛一样的工人。伙伴们被他感动厂。在生产的同时，他加紧回收欠款，并通过各种渠道将

库叭积压的卷烟和棉绒降价处理。他利用当年棉花丰收的了f 利时机，加班对外加I ' ．棉花、榨油。哪里人手紧张，张文远就在哪f 只，他是这个厂的推销员、采购员、仁人，没有他不！飞的活。
外债立刻还清了，并奇迹般的在100 天内实现利润一力元。f 是［人们兴高采烈，领到rl 几资．拿到r 奖金。讨债的人再也不来这个厂光顾了。但张文远瘦r ，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在r 眼窝「l 飞。他打赢厂第一仗。尽怜这胜利微不足道，但对他来说，意义f 一分重大。下一步怎么办呢，！光棉绒这一项！！从根本卜救不厂这个厂的命啊！有一大，张文远偶然从报纸上看到介绍三原、富平搞奶粉的报道．他的眼睛· 卜亮r 起来。1978 年底，张文远来到了三原。奶厂的师傅告诉他，办奶厂利很大，技术也并不复杂。他忙问奶的来源怎样解决。这位师傅告诉他，边办厂子边发展奶源的从地，这样滚动发展，厂子和奶源基地很快就壮大起来了。你不办奶粉）一，奶源基地永远也发展不起来。师傅的话是有道理的。张文远又跑厂一些外地的奶粉厂，觉得这项目确实有利可图。他从不少食品公司获悉，奶粉的销路愈来愈好。张文远赶回兴平后，给有关方面作J ’详细汇报，很快得到了财政等方面的支持。但问题随之也出来厂。有些部门的领导指出，投资t ．来万元？这不是开玩笑嘛！一开张，奶从哪里来？如果发展奶羊基地，植树造林还搞不搞？到处是羊群，那不把树叶吃光才怪呢？通往未来的路是艰难的，而他的事业又刚刚开始。张文远差点跑断r 腿。有人说，现在办事主要是靠“跑”。从仁到下，各个系统、单位，无论有用没用，设立r 那么多机构，建立r 那么多铁门，你不跑能行吗？张文远自嘲地想，幸亏我是农民，毕竟能跑哩。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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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 。月，有关方面好不容易下了文件，兴平县奶粉厂开始筹建了。
筹建的资金十一分有限。张文远精们细算，要在资金极少的情况卜把这个厂办起来，真不容易！在施工十分紧张的那些日子，店张镇正逢庙会，连续唱了十五天大戏。在偏僻村镇，逢匕这么热闹的日子，人们的心都乱了。戏自天黑夜唱，到处人欢马叫。张文远和工人们没去看一场戏，他和所有的工人从早晨一直干到深夜两点。看戏的人们心满意足地回家了，但奶粉厂的建设工地仍然灯火通明。夜渐深了．工人们才拖着疲倦的双腿［hJ 到了自己的工棚去睡觉。张文远的窗口却又亮起了灯光，他在筹划明天的施「任务。有时一直要忙到天亮。
事情常常往一块儿凑。这节骨眼上，他姐姐得了癌症，张文远只回去看了一次姐姐，半天未到就赶回r 工地。不久，姐姐就去世了。张文远还是没有离开工地半步。一般办一个同类厂子，最少要30 万一钧万元投资，得花近一年时间，而兴平奶粉厂只花rl6 万元，、卜年时问就拿出r 产品，省！｝丁有关部门获悉这个情况，都认为这简直是奇迹。奇迹不会凭空出现，奇迹是人用劳动创造的。奶粉厂建成投产后，张文远又忙开了奶源。面对奶源不足的严重情况，他大胆地采取了打破地域，提高奶价，让利于民，多种求利的应急措施，先后拿出10 万元提高收奶价格，每斤奶比同行业高出一分至二分钱。此法很奏效．日收奶立刻由原来的3000 公斤增加到了8 。。。公斤。为达到目标，他同时派出20 来个小伙子，走乡串户，上门收奶，方便了群众．又开辟了新的奶源。这样群众乐意，厂方受益，用张文远的话说：在竞争中求发展，就得采川各种手段！
1980 年，兴平奶粉厂就生产出：12O 多吨奶粉。张文远

当即拿出20 万元钱进一步扶持群众大量养羊。这店张镇地处礼泉、兴平、咸阳三县（市）交界地带，张文远发展奶源正是利用了这个地理优势。但万万没想到，人家也利用这个优势展开了发展奶源的工作。他花了大资金发展起来的奶源基地，被礼泉、咸阳等地的奶厂收去了三分之二。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张文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