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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像春霞说的，这天也真像犯了精神病似的，下两人，又晴两天，如同捉迷藏一般。王春霞只好随着天气的变化，忙来忙去。天晴了，把豆子抱出去；下雨了，又抱进来，这么翻来夜去了多次，把个王春霞累得胳膊腿都肿了，结果还刀瞎了一部分豆子。王春霞又气又急又伤心，禁不住暗自流下泪来。
张文远，你知道吗？
张文远知道。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虽然身在北京，但从天气预报上便可以推测出故乡秋收秋种的情况，猜测出妻子王春霞在含辛茹苦操劳的情景，只是不了解具体细节罢一r 。但是，这些挂念也只是在脑际一闪而过，没有作史深的考虑。因为他太忙厂，太紧张了，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更没有心思去担心那三亩豆子。＿三亩豆子和八千万元是个于十么比例，公事和私事是个什么分量，他心里最清楚。当他从北京回来，妻子诉说了秋收秋种的情况，他能说什· 么呢？在单位，他是个好领导、好干将；在家庭，他却是称职的丈夫、没有尽责的父亲。
张文远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明军，小儿子卫国，女儿关蓉。1989 年3 月，1 川司应征入伍，在郑州服役。这年6 月，北京发生“动乱”，而lJ －国数日没有给家里写信，令人于分扣心。王春霞寝食不安，整天思念儿子，喊着要去郑州看望张文远因为工作太忙，特别是要卜意大利奶片生产线项［! , 便很少回家，所以就一拖再拖。到r6 月中f 小王春霞见几子还未来信，就更加着急，从唠唠叨叨，到哭哭啼啼。张义远无奈，方才一安排了工作，于6 月28 [ l 带着妻子春霞、女夕L 美蓉，趋车前往郑州。
不料到了华县，突然发生了车祸，母女二人都受了伤，血．流不止，只是不知道轻重。张文远虽然也多处受伤，还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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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个民营企业家的人生和事业

忍右痛楚，急忙把她们母女二人送往华县医院。经过检查，戈蓉也是皮外之伤，无甚大碍，而春霞却右腿骨折三处。由l 、流血过多，要输血，但医院A 型血短缺，下了病危通知。在万分危机之时，幸好在渭南血库找到A 型血液，方才稳定J ’病情。接着，张文远不敢怠慢，忙把妻子转到西安住院。谁知刚刚办完住院手续，张文远便接到县上通知，要他l ' l ．刻带人去意大利考察。
张文远为难了。不去吧，已经给意方汇去了部分款项，这次去意大利，就是考察这套关系着企业成败的生产设备，卞关大局。去吧，妻子骨折住院，手术还没做，现在离开，如何放心得下？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深明大义的王春霞却向张文远说道：
“你尽管放心去吧，公家的事是大事。再说，治病有大夫呢，你整天守在这儿能咋？有美蓉在这儿就行咧。”张文远感激地望着这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妻子，顿时一阵感激，又感到一阵内疚。是的，一年四季，她忙了地里忙家里，累死累活的，却没有一句怨言。现在她骨折住院了，正需要他来伺候，不料却又要出国考察。仔细想来，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几十年来，他经常在外，忙于工作，很少和儿女及亲友见面，更谈不上感情交流了。时间一长，儿女们更对这位父亲有一种陌生感。孩子小的时候，舟逢见他回来，还活蹦乱跳地扑进他的怀里，亲热地喊他“大”，或是向他要糖吃。后来，孩子渐渐大了，感情却渐渐地淡漠了，疏远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他回到家里，既不再叫“大”，而且连问他一声也不问了。他曾为此感到悲伤，也检查过自己，反省过自己。可是一到单位，工作一忙，又忘了妻子和儿女。加上他对孩子要求很严，既缺少新式的教育方法，又性子

孩子们一旦做错了什么，他非打即骂，行为过激，更使执l 们敬而远之，如同邻人一般。
1978 年，张文远当了棉绒厂厂长后，一个星期大，他｝l ' ' 明军领到厂里去玩。平时，办公室放着一盒“宝成烟”，招自客人。下午，张文远发现烟盒的烟少了，就觉得奇怪。！川，) l 这天并没有招待客人，也没有外人进来，怎么烟会少」’' l ) l : ' 就怀疑到明军身上。第二天，妻子告诉他，她给明军洗衣川J 时，发现衣兜里有根纸烟。张文远一听，立时火冒三丈，仲把明军叫来，问道：
“办公室的纸烟是不是你拿的？"
“我… … 没拿。”明军躲躲闪闪地说。
“你衣兜叭的纸烟是哪来的？"
“… … 拾的。”
他知道儿子是在撒谎，气得一跳而起，明军见爸爸跳起．知道形势不妙，撒腿就跑。文远去灶台找菜刀，明军早已跑了好远。张文远气上加气，随后就追，吓得明军连哭带喊，惊动了儿位邻居，连忙拦住文远，明军方才躲过一场大难。事后，张文远对自己的行为也感到后悔，他也意识到林种教育方法是不文明的。但是，他觉得做人要有自己的人格，特别是对于子女，他不能容忍他们随心所欲，惯下瞎毗毛病。他教育子女要懂得老实做人，老实做事，自小要走11 道。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过激行为有时会造成严重的负｝{ lI 影响。果然，明军通过这次教训，虽然不再抽烟，但父子感情更加疏远了。所以，他非常懊悔，也只能希望明军长大成人后，能够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原谅他的粗暴。
对小儿子卫国，也有近乎明军的经历。有年春天，张义远给大门前栽了两棵泡桐树，不几天．一棵泡桐树的顶尖没了。他怀疑是卫国干的，就向＿11 国问道：

数人生经验的肋结。尽管不少人在某种环境或特殊情况下，具有双重性格．但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品质。这种个，rI 品质是否和先天有关，各有各的说法。而张文远的个性，月非来源于其父的血缘遗传，而是在艰苦的生存背景下，’一父亲个性反向发展，也是一种影响吧。
前面说过，张文远的父亲张志俊，一生小心谨慎，饥弱无为。他对谁都唯唯诺诺，笑脸相迎，但谁也没有把他、川川事儿。他不占任何人一分钱的便宜，总是抱着“吃亏是湘”的古训，诚诚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确是一个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农民典型。虽然缺少雄心壮志，没有大的抱负．但也不是一个不懂道理的愚昧角色。只是缺少阳刚气质．缺少胆量，缺少竞争精神罢了。如此，才常常受人欺负，. ! 如人家常常说的“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真是令人川怜而又可悲，更使文远有些“怒其不争”的怨气。加上穷困潦倒，无力创业，导致生活困苦，在忍气吞声、挨冻受饿、八辛茹苦中，度过了他62 年的苦难人生。

汗、教讥，恐于凡抽她于勺．

卫，. , . ．卫．. . . . . . . ．卜J …
沐断札乍甘浏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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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在当地乡镇挂职，这无疑是对企业家的一种鼓励，也i . ; . ' . ．叫了政府对企业家的关心、爱护和重视。于是，有一部分而、朴家便在当地乡镇当上了党委副书记或是副乡长之类，川身价百倍，好不荣耀。因为有些企业家原本有钱，现在J 、！又多了一道耀眼的光环，虽是兼职，毕竟步上了“官阶”, . , } 以权钱兼顾。
这时的兴平乳品厂已经是全省同行业中的佼佼者，尸全县重点企业之一，成就之大，贡献之大，可谓名列前竿于是，张文远自然也在挂职之列，明确要他担任店张镇副｝l ' l 长。但却出人意料，他婉言谢绝了。他说：
“我的心思、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企业上，挂个副镇长寸、干副镇长的工作，不就成了虚名？群众怎么想？职工怎么评论？图这号虚名不是我张文远的性格。”
这就是张文远！这几句话听起来有些直憨，有些迂腐，甚至有些可笑。都了｝· 么时代了，还是抱着那种古老的训诫，还是那么诚实，对事情还是那么认真，似乎和现在的社会潮流不太合拍。
可是，张文远的话却在职工中、老百姓中得到好评。认为他的确是个实在人，是说实在话、于实在事的典型。张文远倔得有些“傻”，也倔得令人尊敬。
是的，自觉谢绝当官，张文远在这批企业家的队伍中还是第一个。
连年来，凯达股份有限公司年产奶粉千吨以上，又在兴平城西、302 国道的黄金地段，新建了一座5500 平方米的凯达宾馆，拥有5000 多万元的资产。他自己也已成为省政府命名的农民企业家，并在社会上兼任了不少职务，获得了不少荣誉。也就是说，他在1974 年没有被提拔，没有进入国家干部队伍，“天命”决定他今生今世只能献身实业，而与

{ l 途无缘。所以，、场领导找他谈话时，满以为他欢弃若狂，月对他感激涕零，不料张文远却淡淡一笑，说；
“谢谢领汁的关心。可是，我是个搞企业的，兼个行政空衔，还不是个虚名？如果要我放弃企业，改弦易辙，一心从政，我还真的没有这种欲银。”
领导顿时一愣，说：“但是，既是兼职，这对于你发展企业不是更加创造了有利条件吗？"
“搞企业凭产品，凭产品质址，凭企业信誉，不在你是不足｝川家官员。”
三言两语，斩钉截铁，不转弯儿，实话实说。其实，他除rL 述的理由外，还意识到一日．提一t ' - ，挂个什么“长”的话，会招来许多非议。因为，他的企业享誉个省，年产值数千万元，在外界看来属于有钱人。如果从政必然就会陷人“买官”的社会舆论之中，凭你满身是日，也是解释不清的。果t ( ．这样，岂不是“一世清白今丧了”？而l : l _ , “钱权交易”是当前社会最敏感的话题之一，也是人们最为憎恨厌恶的事情，laI 己何一苦要为空头官衔带来毁誉之灾呢？所以，张文远洞明事态，明白利弊，不愿意、也不会利令智昏，因小失大，给人们留下议论的［l 实。何况兴办企业以来，有党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方钊一政策，有个人的奋发努力，终于冲破r 地方上，特别是某些行政执法部门中个别人要挟和“执法”, 硬是一步步发展起来，和乳．界，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其实，lfl ．在奶粉厂初步发展起来以后，就有领导不止一次征求过他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从政，言外之意，就是愿不愿意当官，领导可以从中帮忙。都被他一一谢绝了。他笑着说：“我这熊脾气当不成官。即是勉强当上，也是你嫌他不爱，惹得大家都不高兴，何苦呢？而且，我觉得干实业更具体、吏实在。”有时候他也竟自好笑：过去每逢提干就有人从中

断路，现在却主动寻着要我升官，这说明了什么？难通．1 义帕是“世事”么？其中的奥妙他自然心里明白。
不过，在当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方面，张文远仍了门‘1 . ' 的正确理解。他曾当过县、市政协和人大代表。他诚，山，! 说，这是党和人民对自己工作的肯定，是对他为社会作出．; . 献的一种褒扬，是对他张文远的信任和鼓励。既是· 种、’誉，也是对他的鞭策。fll ．是，他却从不为此求人。组织叫”. 就当，不叫当也不争取，一切服从组织的决定。当L 人人｝卜表、政协委员也不骄傲，’与不仁也不气馁。
他说：“人，最宝贵的就是能在错综复杂的现实生i 占，卜有自知之明，既不怨天尤人，更能保持自己的气、，J ’和人格I ' l ' ) 尊严。拍马溜须，阿澳奉承，即使青云改L ，一飞黄腾达，也厅‘高处不胜寒’，逍人笑骂。”为此，他对自己如此要求，也结儿女们定下了四字方针：自我奋斗！
按说，张文远在兴平已是知名人士，要为子女安排个！作，或是谋个什么小小官衔，应该不是难事。可是，张文，i ) l . 就是不二干！他有自己的个性和处世方式。
他曾对大儿子明军说，“要想有出息，有作为，就必须llj 好读书，上大学深造。只有学到知识，有了专长，才有11 汀途只有奋发．只有拼搏，才有成就。我提早就告诉你，另lJ 指r { ' 我求爷拜佛，厚着脸皮为你走捷径！"
这个决定，张文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将来的子！会是高科技时代，是技能和人才的竟争时代。只要有真」实学，走到天南海北也有事卜，有饭吃，有用武之地。没了！真才一实学，就是寻情钻眼找个工作，将来还是个“油葫芦”, 大事干不来，小事不愿干；或是空怀壮志，纸卜谈兵；或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到头还是社会淘汰的对象，这不是好心毁了孩一于一生吗？

记一个民营企业家的人生和争业

但是，张文远还是一个非常讲原则的人，只要符合政娘，应该争取的，他当仁不让，据理力争。1989 年，县上领仆钟在大会小会讲，要为乡镇企业排忧解难，解决“农转1 卜”j ' ' 11 ，以示领导对乡镇企业的关心和重视，从而调动大家的沪卜识积极性，拉动全县经济增长。而且，当年省上给兴平批r 150 户“农转非”指标，县L 一家伙转了近300 户，却没有· ）“优秀乡镇企业家。对此，张文远很有意见，就去找儿位已经递了“农转非”中请的农民企业家，一块儿商员解决问物的办法。
首先，他找到李厂长，说：“农转1 卜的结果公布了，又没了I ' Ilrl 们，你说咋办？"
这位农村党支部1 抓己兼农民企业家苦苦一笑，说：“能哟：力、？下一次再看吧！"
张文远一听就火一r ，说：“你还等下一回？我们这次已挽是第三个下一回了！"
这位支部书记抱着头，唉声叹气地说：“领导都拍了几回胸膛了，说变咋就变了？不找吧，又等到猴年马月… … ”他絮絮叨叨，话不切题，张文远不耐烦地说：
“现在说这些顶尿用，我问你现在咋办？"
支书毫无主见，望着张文远说：“你说。”
“一块儿去找领导！”张文远斩钉截铁地说，“咱不主动, f ．取，再等十年也解决不了！"
支部书记牙疼似的说：“行，我跟土。”
“好，你上车，咱们再去找老郭。”
找到老郭，老郭倒很干脆，二话没说，一同上车，向县委弛去。
找到县委书记，一1 弓记非常抱歉地说：' ”本来这次是要解决的，但事情非常复杂，而且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很大。你

口性

们为发展兴平经济作出了贡献，这是人所共知的，比谁都）、；: 该提早解决。可是… … 咳！不过，你们放心，县七会想办i ) . 白勺。”
“对对，”李支书急忙说，“我们知道领导是有难处的，也是1 卜常关心我们的。”
张文远不耐烦地打断李支书的话说：“省卜给我们县批了150 户农转非指标，可县1 二一家伙就批了300 ) ' , ，把下年的指标都提前用r ，为啥偏偏没有一）”农民企业家呢？" “我刚才说厂，问题很义杂。”书记说。
“问题复杂也许是事实，了I1 ．我们这些同志的问题到底哟力、？今年有没有解决的可能性？如果没有，如果领导为难，就先把我的中请退回来算了。”
“不要有情绪嘛！”领导笑r , “我刚才一说了，我们会想办法的。”
这时．老李见张文远说话太冲，怕领导不好下台，连仃笑道：“领导既然说了会想办法，就说明领异决心给我们解决，咋能要求退回申请l 呢。县上人多日杂，领详要权衡各个方lflt ，也的确够难的了。”
“这我承认。”老郭说，“可我们的问题，还清领导费心。”“一定。”朽记诚恳地说，“你们放心吧。”
就这样，一个多月后，县L 又追加了十多户农民企业家的农转1 卜指标，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张文远说，任何事情都有个原则。该争取的就要全）J 争取，争得名正言顺；不该争取的却硬要争取，这叫无理取闹。这种个性突出厂他闪光的一点，那就是捍卫了他的人格。这种个性和人格，既有传统文化和传统道德的积淀．又有现代观念和公平意识的渗透；既突出了“冻死迎风站，l 我死不低头”的铮铮铁骨，又表现了“宰相肚甲能撑船”的宽
有人说，世界卜最宽厂‘的是大海，比大海更宽J " rl { J 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胸怀。张文远虽非圣贤，但他在某些方面，的确胜人一筹。
早在】 ”2 年，张文远依照‘! ，共中央颁布的《股份制改革条例》 ，去找县土领汁，要求把奶粉厂作为股份制试点企业，得到县委、县政府的支持。经县体改办等部门清理J ’原] ‘的集体财产，理顺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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