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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第二十九至完
内容开始
二十九爱你,沙子没能由黑变白
!
每天早晨,普图引导着我来到这座位于爪哇海岸的亭子里。今早,我坐在这个大理石的桌子旁,听见有个人沿着沙滩一边行走,- 边拉着一首充满哀怨的小提琴曲。主旋律一再重复,他从我们的面前经过,直至离去,曲调总是那么忧伤。一直到滚滚而至的海浪和孩F 们的欢闹嬉笑声将此淹没。
九月,我将要重返法国的瓮弗勒(Honfleur ) ,我会坐在我曾经很熟悉的一座亭子下,面对着金色光芒下的大海… … 我永远再也看不见我熟悉的瓮弗勒,既看不见令我喜欢的女人脸孔,也看不见变老了的母亲脸上的表情。我永远看不见什么了。我怎样能够忍受这些井继续活着?怎样来习惯单调的、毫无变化的黑暗,还有每天早晨的这片令人厌倦的黑色沙滩。每当他们向我询问或是为了安慰我:“您应该逐渐地习‘喷了。”我的内心在吼叫:“永不!”我一定不能习恻和杯记原本的我。因为,这要比歹徒损坏了的我更为接近真实的我‘,诚然
这是难以补救的,然而这并不是我。
我在海滩的亭子里写下了一行行的文字。在我的前面,我听到大海和孩子们的戏耍声。就这些而言,说这儿是爪哇海,或是英古利海峡,是竹子凉亭或是木板凉亭都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在医院的时候,就以一条纸尺子比在本子上书写文字,我在尺子上边用钢笔横向地写着。这个方法唯一的缺点是,比如在写p , q 和g 或j 时,钢笔很容易碰到纸尺子边上,总会切断带有尾巴的字母。我写的进度很慢,有时候已经濒临绝望。可是,我需要写出我的心曲,因为我想我所遇到的这些,同样也牵扯到我们所有的人。在纽约每一天的夜晚,或在世界其他的一些地方,我受到的暴行仍在同样地重复着。无论这种暴力行为来自于个人意愿,还是授意于国家利益,我认为都是出于占有欲或是出于意识形态。仇恨是一种感情,我始终非常惊讶于人与人之间的深仇大恨。
在近十四岁的时候,我读到第一部关于在德国纳粹集中营中死囚旁证的书。少年的我,怀着一颗被恐怖威慑住的心,发现了成人世界的不合理性。特别是我读到被关囚犯的记录时,我在自己的身上设想同时充当这两个囚犯。其中一个勇气非凡,另一个则卑鄙无比。我在互相地探究着,我看到我为得到五十克面包而出卖自己的同志,或者我能够坚强不屈,哪怕就是死于酷刑,也不吐出只言片语。我并不是想要说,我目前的状况已经达到相当纳粹集中营惨死囚犯的程度,我还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我只不过简单地想要做一名证人而已。不,我不愿意习惯,我与之抗争也是为了严防不可视的感觉全面笼罩、占领我。在日常生活里,我训练自己的脑神经接受视觉映像。我总不能老向别人提问题,于是我随心所欲地将花朵,出租车,女人们的头发,纱笼裙,以及狗的不同颜色来分门别类。当我重新回忆某
个事件,某一天中的崇山峻岭,我必须付出努力,回忆出我并没了】看见的,但是能想象出来的情景。有时候,对一个事件的回忆是那样地活灵活现,我把它安置到受迫害以前的时期。我怎么能够相信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瓦露赤卡?我认识她身体上的每一平方毫米,她头发上确切的反射光,皮肤的颜色,位于脊椎骨凹处的一颗美人痣,及那完美无瑕的私处。还有那双我特别熟悉的幽深眼睛,炯炯有神,但却饱含忧伤。就她的俄国人灵魂而言,我视她为摧垮日常平淡乏味生活的一首诗,而其他人看不见我之所见。如果我相信他们的说法,她的头发是棕色的,红棕色的,金黄色的,她人长得漂亮,平常,可爱,苗条,健康… … 可是,我根本无法相信这些众说纷纭。有人和我说:“我弄不清楚为什么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却依恋一个看不见她的人。”也有其他的人这样说:“至少,他现在不为女人长得美不美而犯愁了。”大错特错!并不是如此!我在生活中所觉察到的,“幸亏他不能看见她”或者与这种很接近的一类话,都使我十分反感。我知道瓦露赤卡能够放射出某种神奇的效果。每当她靠近我时,或我们并肩行走在纽约的大街小巷,我总是信心百倍。她美丽的光彩好似一轮带有磁性的光晕,驱散了在人行道上使我跌进地坑的威胁。我们的步伐优美矫健,很久以后,我遇到我曾经不相识的人向我描述道,路上的行人频频转头,看着这对有些与众不同的人,但是终究没有搞清楚他们哪里与众不同。
怎样能够习惯这只蛰伏在我体内的怪兽!这只瞎眼的怪兽,并不是生理性的,而是机械性的事故损伤,它阻止了图像感输人神经系统。这种剥夺,酿成了生理机能的畸形状态。每天清晨一醒来,我必须要毫不怜悯地驯服这只虎视耽耽的怪兽,以杜绝它侵占我的忙天。
2 夕0
爱情已经消逝,飞舞在海岸上的蝴蝶为此悲哀地戴孝,真.心胃锥心刺骨。今天的夜晚是那么的漆黑,黑得几乎能够把它像拾煤块似的拾起交给你。山岭上的音乐随风飘至,我执意寻觅着印在沙滩仁的她的脚印。可是,大风和海浪已经全部将之扫平、洗净。而我心中的她,既不是大风也不是海浪就可以抹平、擦去的。我爱她,然而沙子却没能由黑变白。一座火山爆发,它迸发出震撼人心的光芒。我的爱情虽说犹如大海一样的无边无际,可是今天晚上,它好像只是一粒被丢弃在海滩上的沙子。这只鸟不相信黑夜的存在,在半夜三更里不断地鸣叫,它的歌声好似开放在黑暗中的淡紫色、红色,或者粉红色的一朵朵花,不禁又掀起我对她的苦苦思念。现在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季风的来临,将会在沉痛之上添加发霉的忧伤。大海迫不及待地咆哮着,继而发出威胁的号令。一定设法祛除掉这些悲痛、忧伤和泪水。夜晚,有个男人在海边呼喊着什么,大风立即把他的声音吞掉。我不知道他在呼唤爱情还是在呼唤死神。我的心就像猫一样能够看见黑暗中的东西。而今天晚上,我只能看见她。仿佛是在海边幽深的洞窟里似的,这座房子里处处飘荡着她的灵魂气息。我的房子位于岛上的边缘,处在大海、火山,还有风之间,几只小船驶到我的房前,停留片刻之后留下我一人,又重新启航。她亦如此。然而,她与他们不一样,她是爱我的。在这一块腐朽的积水潭边缘上,从那片被遗忘的渴湖深处,阵阵的海风为我带来死亡爱情的气息。
岛上席卷起热带信风,夜里,狂风暴雨肆虐抽打着屋顶瓦乍,111 嚓咔嚓的声响把我惊醒。这里的人家夜里紧关门户,人们锁门筑垒不仅是为了抵御阴间邪气,同时也是对抗形迹可疑的游荡者。两星期以前,有人被狠毒地拳打脚踢致死。我不想让自己陷人受劫的惊恐不安之中,可是我不能控制今后的某种担惊受怕。在纽约,晚上每当我· 个人回家时,在我身后只要有一点点的脚步声,就能把我挫损,我的胃即能拧成死结。极有害的硫酸继续灼蚀蔓延,以致达到我的心脏。在天涯海角的这间黑压压的卧室里,我静听着变幻无常的风声,重新感受着暴力袭击。
今天早上,岛上很平静。昨夜里的风戛然停止,同时斋月也结束了。伊斯兰教并不是岛上的宗教,只是由于一些公务员的宗教信仰,所以岛上放了三天假。一切都停止了,只有海浪依旧,潮涨、潮落。海滩上掺和搅杂着金钱和加倍的懒惰。我放弃这间亭子,我决定深人到人烟罕迹的地区,在那里,大概除了长满千篇一律的棕搁树以外,似乎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了。但是,那里的风直接来自于海洋深处,至少还有无人注意的虫嗡鸟鸣,芬芳小草和片片藻类。我住的家里,没有交通车辆通过,我需要坐在别人的摩托车后边,或是租一辆小型卡车来履行公共汽车的职能。这个角落如此偏僻,再加上有一大片渴湖积水,就连七年前我都没有走到这里。
在这里的头三天,我写下有关去往望加锡帆船的行行文字。夜晚,来自大洋的风吹进我房子里面。它掀动着我脸上的黑暗,猛烈地沁人到我的心肺。风卷不止,满载海洋的气息,我纹丝不动地倾听这充满危险的、暴力的、浩瀚无垠的爪哇海。本应当从中得到某些启示,但是我却捕捉到惊骇的呼唤。我将永远再也到达不了那里吗?风的回答是“永远不能”。
饱鉴.男.万公皿百日日口口口『 砚日目刃犷可事条汾
我在岛上饱受潮湿炎热,虫叮蚊咬的折磨。来自海洋的风,今瑰上转向东北方,又被三座火山严严实实地遮挡住,我房子里连一点风也没有。在寂寞中艰难地写作,我以为我的记忆力已被埋葬,我翻弄着往事,心里不由产生了高度紧张,以致不知怎样放松才是。我认2 夕2
真听着在医院期间,在训练中心和在我床头录制的口述磁带。
近的往事,其中一部分的我已经死亡,而生命又重新腾起。下的嗓子声音,在叙述希望和表露焦虑之间显得极为异样。
这足展
在地听着这些自我的袒露,就
系肴绷带我很不自
晚上我真想抓过来一本书,
好像我在给别人做字迹分析似的。今人
的平静。
把自己渗透其中。空气凝聚了,海上异常
今夜一定没有月亮
,连一声鸟叫也没有。
而透过我的眼皮
躲在蚊帐下面,
‘伏‘”月冗,迁一户马明也役有。间隔较长的微光时从火山那边传来轰轰隆隆的雷声,但是没有下雨。
热得我喘不过气。忽然,
马达声,大门咔嚓地打开了,有人在讲话,克锡里进到我的卧室。
我听到马路尽头响起了一串在我这里帮忙的男工柯图·
“有几个朋友们来了,一个高个子男人,他可能是澳大利亚人。”他声音里夹有犹豫不定的成分,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的打
。可是,今天晚上我很高兴避开这面对面的寂静
认识请我吃晚饭的人,我还是欣然接受了。
。尽管我不算完全
经过一段土路,才来到柏油马路上
我们与海水拉开了距离,
。车经之处鸡犬欢叫。
在一座花园里的玻璃房下,人们讲话的速度比较缓慢,
得很是劳累。空气中飘浮着甘嘉香烟和一种燃烧的香草味,
口气显
包括一名德国人,几个意大利人,一个阿尔及利亚人,
他们中间
女人… … 这些人属迁徙鸟,
还有一个法国
他们分别来自于印度的果阿、库塔和尼泊
,周期性的季风又把他们汇集到了这里
菇鸡蛋。
。有人给我端来一盘油煎蘑
到的选择,' , tll 果我选择这样,我得割舍所有剩余的· 切”。这此熊菇无情地霸占了我的大脑,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使我保持耐心和包容了。而他对此毫无察觉,还是滔滔不绝地说着。“您明白,这和女人们是相同的道理,要选择了一个女人,就要割断和其他女人的关系。我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躲避两个女人,啊!啊!啊!你是怎么想的呢?
在蘑菇的特别效力助动下,我说道:
“你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些并不太重要。其实我们所有的人,在某些时候或多或少的都会讲些蠢话,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可是,他表示根本不同意:
“你没有理解,问题的所在是不能扼杀创造性。”不对,不对,问题的关键是谁说谎说得更巧妙罢了。神圣的蘑菇作用再也不离开我了。讨论的话题变成公众性的r , 所有的人都想证明自己的正确,他们的高深含糊的理论夹杂着平庸思想。可是我不合时宜地、鬼使神差地打碎了那些人的自满情绪。我周围的人开始丧失耐性,那个德国人厌烦地向我说道:“你快到外边去发泄你那瞎子的不满失意吧,我立即把你带到呜路上去,很可能有辆大卡车会把你轧死… … ”我迅速弹跳起来。有一只手把持住我的手杖和他的手。就这样我简短地、永久地认识了一些侏儒小人。
一个男人坐在我的旁边,向我提出某些问题
很浓重的外国口音,我不能全部听懂他所说的内容。
味,想要回家。刹那间,我感觉头骨发紧,
,可是由于他有我开始觉得乏
地运转,血管里的血液也流动得极其活跃
在几分钟以内,大脑快速
有幻觉性的有毒蘑菇。此时,
。这盘鸡蛋蘑菇里面一定含
他仍然继续讲着他的创新,什么难以做
摩托车向比较凉爽的山岭高地飞驰。我跨在形似两管笛子的),亏座上兜风,我大声地呼叫,一连串声音散发在悬于我们头上的繁枝茂叶丛林间。你,这位山岭女郎,我坐在你的摩托车后边,听着我前I ( ll 爆发出形如加麦兰乐曲的笑声。我们向前挺进着,在今晚的热浪l 2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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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只蟋蟀在山上竞相鸣叫,无数的青蛙、蟾赊在日晒后的稻川‘I 叼!同演唱。我的心血随之奔流、怒吼。我的根须阻塞了我的灵魂,人长脚是为了奔跑,并不是为了竖在那里不动。在重重山岭间,有阵笛声吹得月亮时隐时现,这笛声虽然显得十分薄弱,可是它不像那些高i 炎阔论一样令人失望。它使我升华到超越自我的水平。缺少它,我们会忘记夜晚可能是那么的深沉,天空的回音是如此的高远,以致视线一直能够投到天涯海角。广裹无垠的苍弯庇护着这座笛声悠扬的岛屿,贴在两唇之间的竹笛问,敢不敢把爱情和死亡合而为一?
三十黑夜盲行
岛上的空气非常潮湿,有时候,我竟然批自我的引川介发ljl 之菌。然而,这里的腐朽物每一天都在被击退。我这条搁浅的f 气被投进十五满月的大潮汐中,海水几乎涌进屋里拍打我的床头。在这处没有大浪的平静海湾区域,日复一日的海浴,帮助我疏通了膝盖、脊椎的关节。我的四肢得以伸展,大海是唯一的物质环境,没有墙,没有树,也没有地洞。在任何的位置我都不会磕碰和摔倒,在那里我感到自己是自由的。我游泳时头是潜在海水里的,反正没什么可看。我能感觉到水流的冲力和不同的水温,比较热的海水是表明我靠近了海滩。冲着海洋那边,长有一道珊瑚天然屏障,浪涛拍打得它们发出呼呼隆隆的水击响声。朝向海滨这里,是永不停止的滚滚海浪。在这海洋和海滨中间,我根据实际情况,或采取垂直地游,或者平行地游。还有在我扎进海水之前,透过眼皮我确切地感受太阳的位置,以其确定我的方位。我采取仰游式,让脸部充分领略阳光,用鼻翼深深呼气,
令妻盆曲翻豆l 月口口口皿扮扭刃盆牙场留296
顺着水流自由的漂动。
渔民伽延,经常携带我乘着他的树桩木船去较远的捕鱼区。天早上,他划着灿舰来接我。他教我如何掌握平衡,怎样迎风按住风帆。他对我耐心解释,我反复练习百折不挠,因为灿饭非常的滑,加上大风将我推向左右上下,让我产生了头晕目眩的自由感。我不是头栽到帆上,就是把脊背狠狠摔进海水里。三天以后,我成功地滑行了几百米,我紧紧地抓住桅杆,兴奋地笑出声来。风儿很有规律地从萨克南岛那边吹过来,得意之中我听到伽延高声喊叫:
“哎,看着点你去的方向!"
… … 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怎样才能把持住方向?当然是要顺着风向,调整帆与舶贩的一定角度。可是,在快速度和风的作用下,这些标志被转弯转得没有那么有效了。实际上,我需要在头上带上圈类似绷带的仪器,通过一枚位于额头上的按钮,投人到一场音响式的战斗。首先要在把持稳定和找到平衡以后,我将会知道我应该偏向左边还是右边,我将能够比较好地掌握住方向。有这样的校量仪器协助,在我受到阻挡时,定会让我在没有太大的困难下掌握舵向。我一定要找到一位特级电技师,请他为我制造一个这样的仪器,我肯定这是完全可能的。
的光亮,永远不会完完全全地熄灭,我再也不是!司个人,Ilj 也小公全面地遭受黑暗的煎熬。在我内心深处爱情是未经损害的,它}如}寸都让我感受到一些温热。为此,我的内心世界逐渐得以组织,慌乱失措和思想情绪也得以稳定、集中。
经过昨夜的风雨,一群硕大的青蛙发出一阵双簧管似的音响,它们正与一只发出悦耳笛声的小鸟在合奏。透过我的眼皮,我的希望爆发出闪电式的耀眼光亮。慢慢的,夜晚变得不同以往了,失败总是有可能后退让步的。
潮湿的季风期来到J ' ,大气炎热,床垫子总是湿津津的,被单}几还有股毒’几味。居薄纱似的汗水包裹住我的皮肤,这是一轮满月f . ’的汗水。这时}犷的汗水并不带酸气,倒是有点略含甜味,它好似香精浸润我的全身,渗进我的嘴唇,又流进我的口中。现在,我再也不能睡在芭蕾舞演员的两腿之间,我是她的肉体和我的肉体的鳃夫,她再也不会用刺人的幽默日气说“闭上眼睛,睡吧”。她在我内心燃起
海水升潮,呼呼哗哗的海涛声响已经消失,我冲动地走了出去。来自海洋的风宜人快爽,我沿着一条较长的小路,穿过一处经过整日晒着的温热的泥浆的大水洼,自我的房子一直来到沙滩上。海水缓缓平坦,我想象水面上一定泛起浮游生物映出来的点点磷光。在海湾那边,在萨克南小岛后边,帕苏尼在他贫穷的船上继续捕鱼。他来我家两三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来看我了。他同样不相信过去。我坐在沙子上,聆听着山岭中传来的加麦兰民乐演奏,村庄里的雄鸡鸣叫此起彼伏,小型轻骑的喇叭声和摩托车嘟嘟嘟的加速噪声,一起驶向已被锣鼓震得颤抖的寺庙。在我的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喧哗,连群鸟也在倾吐着它们孤独的颤音。一轮满月当空,今天是bulan bumama (巴厘岛人讲,十五满月时是神仙下凡的良好时辰)。时间滞流不畅。在返回的路上,我穿过棕搁树林,走到一条我熟悉的去往麦达· 萨慧寺庙的土路上。静谧极了,月亮一定隐没工’起来。除了我手杖横扫丛生的高高篙草以外,什么都不存在了。我朝前走着… … 突然,我感觉坠人一个陌生异常的国度。但是,我毫无办刀、辨认,只有继续向前直走,一直走到另一条我熟悉的路卜刁行(' }军
然,在咫尺之间,一声犬吠吓得我灵魂出窍。紧接着,从居民家,! ,竹脱出来的一群狗也开始争相狂叫,我感觉得到它们围绕在我的周IIjl , 暂时停止了嚎叫,可是只要我挪动一步,它们就立即重新狂叫起来。一道道的电流在我脊背之上一闪而过。恐惧,动物本能的恐惧,还有一种不能控制局势的羞辱感袭上心头。这群狗嗽瞰叫着,它们距我步之遥,直直地盯着我。犬头儿疲倦了,群狗慌作一团,不知所措。我开始起步,我的手杖在前方没有规律地快速比划着,狗儿们跟随着我。我踢到一道厚实的篱笆,于是拐到另一个方向,在走到三十多米处又碰到另一道篱笆。我明白了我被一方封闭的农田堵住了。不及仔细考虑,我想我必须要改道绕到渴湖的后边。在海岸上的这边居住着靠海为生的极为贫穷的部落,它们拥有自己的文化,这些人被视为岛上遗留下的野蛮、迷信无知的原始人群。我会不会遭遇到他们受惊后打过来的带钉棍棒?想到这里,我赶快跨过篱笆,没想到一下子又摔倒在土坑里,爬上来之后,我总算找到了一条小路。狗儿们继续乱叫着,可是不再继续跟随我了。我大步走在平坦土地上。没有目标地走了三个多时辰,穿越了数座村庄,我用打火机迸出的火花驱散一只只狗。慢慢的,恐惧心理悄然离去。我接近了一所房屋,我先打一声招呼:“喂,请麻烦指指路!”我清楚他们的迷信思想是会保护我的,实际上我既不会遭受到毒打也不太可能得到帮助。我没有放慢速度就擦过一座座房舍。这时候,甚至连每家每户的狗都已沉睡不醒,时而,一股凉爽的烟味人鼻,以及天黑时赶回家的母牛群杂音掠过,它们向我证实厂人类居所的存在。此刻,我以一种愉快的心情快速地向前走着。我的手杖很有规律地左右点着地面,我是夜晚的国王,是奇异的行姐,或者就是那条巴宏(神话中乐善好施的一条守护寺庙的神龙)。好奇怪,这里的人家在大门上加了一道挡门杠,让我有些惊愕。心
想,他们是否躺在竹床上还听着外边的动静?这会儿,只有一只鸟儿孤独地为我担忧、吟唱,我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我不清楚我已经改变了多少回道路,更换了几次方向,我忽而朝左,忽而向右,越走越远。大海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只好把它作为置于身后的基点,试图找到昆塔柏油公路。猛一下子,土路被一垛石头阻挡住了。我根本不理解是怎么回事儿。是否应该折回原路?我已经累坏了,累得无力可使。我握持手杖的手里泛起了水泡,前面有一些硬珊瑚枝,我踩上去,在上边用手杖摸索敲打着,它发出一阵很硬的声音。类似· 种马任日的空地,是不是石灰窑?还是正在基建中的)^ 1 {房J 性‘!我赤脚踏J ’卜去,它显得很热乎,十分结实,这11 一是我卜分热悉的比塔牛自油川格我由衷地感到骄傲,快乐和解脱。现在,我“J 以ll ' J 山挺胸阔J 卜向前。游客大宾馆肯定不太远了,我听到那‘!【的发电器声俩)宁jf . 从我对面开来,车子停在我的跟前。
“我认识你,我要到你家的对面去钓鱼。”“可是这不是到我家的方向… … 那么,我究竟在哪儿呢?' " “这里是Jallan Baru Nusa Dua 。”我只是简单地想要从我坐过的,离我家仅仅二十五米远的沙滩上返回去,谁料想竟然来到了距离我家五六公里远的地方。
我房子末端那边有一条拐弯的土路,人口处不易通过,因此有极少的人能够来到这里。只有大清早上,几个萨克南小岛女人在海滩上哪哪喳喳地讲话,之后她们顶着装满鱼儿的大搪瓷盆,一走进棕搁树丛中。她们去当巴萨交易市场,要卖掉夜里捕到的鱼儿。然而,有一天在装有玻璃窗的阳台下,在我的卧室前方传来阵脚步声。我走出来问道:
r
“谁在这儿?(无人回答。)是夏芭吗?”还是没有反应,在我的左边有人发出呼吸的气息。我不由生气了。“当您进到别人的家‘牡时,至少您应该说声您好吧!
在花园里,我听到柯图· 克锡里跑了过来。
“对不起!她是我妹妹,她不能回答你,她是个哑巴。”还有阿尔贝· 加缪(Albert Camus ,法国作家)的朋友,一位意大利作家曾经来此一次。
“我现在很劳累,这不是,不是来自于生活,而是写作的原因。我疲倦至极。”
我听着这个男人厌倦的,孤独的嗓音,他大约已有五十多岁。我捕捉到他的凝重目光,但是,从面向世界和针对我本人的态度上,他都缺少温情。
“我跟您毫不掩饰地说吧,我是个种族主义者。这个地方是地狱,尽是胡诌乱扯,就连从性的角度上讲,他们这些人也全是猴子,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我听着,从一个孤寂男人的声音中流露出来他的厌世、他的聪明与他特具的文化。在越南战争期间,就像去办公室上班似的,作为记者的他参与美国人的“每天进行八小时的战斗”。后来,他又跟随越南共产党,踏着胡志明的足迹,在百名越共的保卫下,步行走过了很多地方。“我简直是被恶事缠身”。他的一系列文章都刊登在河内和莫斯科报刊卜。那已是十年前的事情。而七年前,在同一个时期,我也身为记者日睹了这场战争。在战争最终结束的几个星期以前,我曾在西贡工作。他同我一样,看到越南南部,以及柬埔寨所有的石油加油站燃起了熊熊大火,在西贡的天空上笼罩着黑压压的浓雾密云。如此黑暗的烟尘纷纷降落,在这一天所有人都撑着一把雨伞。
“这里真是乱七八糟,我不喜欢这些宗教国家,石二1 卜宗教的卜}‘采办事情要好多了。邓南遮(D ' Annunzio ,意大利作家)!月屹机失‘!匕失明后他在两根木尺中间写字。那您呢?
“不,我是在一条硬纸壳边缘上写字。我试验过用小尺子比右‘了,可是我的字体在两根木尺之间的范围内,得不到伸展。”“你怎么读书呢?
“就目前而言,我再也没有读书了。这也许并不是件太坏的事情,我以前看书看得太多了。”
“那么,口头语言呢?我猜想,词语表达是非常重要的了?“口头语言和听力。”
“是的,他人的讲话是要比一些书还要重要。”“什么是解决东南亚问题的办法呢?
“殖民主义。但是,这种殖民主义必须比我们了解的日本殖民}几义时期的那种要强盛。我刚从日本回来,我心情仍然非常激动。种真正的文化,一个处处体现出的协调,还有强劲效率!我觉得出他的演说含有种族主义的忧伤式的幽默,他的演说显然令我难以在这个用心灵唱出苍老、虚无的欧洲之曲中找到一种直情实感。可是,这个男人现在只做观看这样的事,他抱怨地说着:“我被判了观看罪。”
“在萨特(Sartre )的出名为《 禁止旁听》 的话剧里,在舞台表演设计中,他特别强调地提出:‘演员们不能运用眼皮。他们都已被定罪,要在这个地狱里看,看着其他人的眼光。”, “完全就是这样。”
“我,恰恰与之相反。他们缝仕J ’我的眼皮。”“这是不是一种解脱呢?
了口2
“从某些角度上讲,是的。但是,
感觉出一种解脱感。他们虽完好无缺,看。”
我特别是在一些其他人的身l 但是却既不会洞察也不会观
好似意大利喜剧中的一个人物,在道完最后这出正反交织的悠喜剧之后,他站起身走了。
今天早晨的风向是渔民拉大网的良好时机。我和渔民伽延把木船推下水,这是一条不太大的小船,在上边固定有两个侧面平衡杠和一条阿拉伯式短帆。一旦我们离开了避风港,就立即卷人了疾风大浪之中。很快地我感觉到船儿随着海浪跌落下陷,接着又像伽延所形容的,被掀到“像房子一样高”的好几米空中。风儿声嘶力竭地灌人耳中,只要我一转过头来,风的声调就改变度数。我听见竹子平衡杠和桅杆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局势非常险峻,每一刹那,都可能发生木船被风拆散、毁坏、随之飞扬的事件。海浪抽打着我的脸面,猛烈地灌进小木船中。我加速地往外舀水,我成功地淘干了树干做成的木船中的水,但大海立即又重新把它填满。我继续地舀水,我很高兴能做些事情。在小船跌入浪窝之际,一股狂烈的风将船的桅杆拔出,伽延惊呼一声。马上从我身L 跨越过去,我握紧舵柄,浪涛越来越凶猛,我听到自海湾与海洋之间的轰轰隆隆声响险恶地靠近着我们。伽延重新掌舵,“太晚J ’调整船位,我们就要沉人水底了,一定要闯过这道屏障。”我小心洋慎地舀水,直截了当地说我很害怕,我承认我非常的气恼。七年前,在同一处大海上,一起龙卷风卷走了船的桅杆,迫使我们搁浅}几封闭麻风病人的岛上。那时既不是龙卷风,也不是麻风病人能使我担惊受怕。可是现在,只是一股简单的风就能让我拧肠搅肚。这种不同,井不完全是由于我成了盲人所致。七年前我曾体会
到自己的盛气,不可侵犯得就像阿布都拉· 热马拉老人向我证实的)Jll 样。就在这座普鲁· 卡幌(Pulau Kahung )小岛上我结识了他。那时他大概六十五岁,刚从遥远的埃及返回来。经过和他的某一个敌人的搏斗,不幸致盲。“我本人是为岛儿在痛哭!”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握紧的拳头捶打着自己的生殖器。“把他安排到你的船上,”他向女婿指着我说,“什么事情也触犯不了他。”到了晚上,为了能躲开众人,在毫无所知的情形下,我来到那埋葬着一堆死人的地面上睡觉。老预言家向女婿帕苏尼重复着:
“由他去,我和你说过,什么也不能触犯到他。”这句话由这个小伙子承托着,伴随着我度过整个的旅行。但是,我现在十分清楚我很脆弱。在我参访公园大道的基督教教士的一刻,我同样强烈地感到了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像阿锡勒( Ach 沮e ,希腊神话人物)那样的不清楚他本人的虚弱点。在舀水的同时我思忖着,是不是我下意识地倾心处于阿锡勒“夜郎自大”的状态。在事过之后,伽延和我说过:“假如你看见海浪的高度,你可不会这么样的镇静了… … ”
三次相继的沸腾:潮涌而来的三次汹涌浪涛顶风涌进。海水和风向相斥,一个在船下,另一个在帆上。所有地方都嘎吱嘎吱地作响,我觉得我坐的木板都扭曲成了斜形。平衡杠是不是能够顶得住呢?我不由得两手紧紧抓住船沿。
我们闯过去了。只有一根撑帆横杆从木槽中弹跳出来,还有几根连系帆与杆的绳松懈了。伽延在掌舵,在他连续的指令下,我忙于修修补补。在珊瑚屏障的那一边,海浪凹陷到最深处,但在两浪之间的波涛距离比较宽阔,船儿没有太大的摇晃。我们左右摇摆偏行。就在伽延努力地把阿拉伯帆布立在桅杆前面之时,海水填满厂船心,水多内
如此多,船儿越来越重。桅杆、平衡杆随时有被折断和拆敞的危险,我使劲地推着舵柄,耳机线随风摆动。一定要加速前进,我又转卜。】去继续舀水。
“抓住听话机!”伽延的喊声在我的头上浮起又沉下。他肯定没错,但是他却彻底忘记了我什么也看不见,这会儿我不得不适宜地向他提示。
“听话机,在哪儿?"
“在那儿… … 那儿!
很可能他是用手指头指向话机,我们得要保持冷静才行。“在左边,还是右边?"
大风、海浪和咔啦咔啦的船帆声淹没了一切,海湾上空的雷鸣震耳欲聋,伽延喊出的话我一点也没有听明白。最后,我鬼使神差地从桅杆点出发,顺着一根横杆抓住了听话机。为了避免较长时间的放松舵柄,所有这一切都是在非常快速之下进行的。此时,我很清楚地听到这位渔民的嗓音,他对此并没有流露出轻松感,而我,我开始想要回去了。
船在左右摇摆偏行。伽延重新抄起舵柄,他试着从他熟悉的突破点冲过高浪区。但是风大浪急,船饭外下部没有备一道用于捕鱼的沉稳木梁脊,小船总是漂浮偏离方向。我拿起木桨,在最大可能地靠接!i ) J ”要)l :倒我们的波涛大浪的同时,一面全力以赴地抵制对抗着这场偏流。突然间,船儿被掀立起来,在潜人海水之前几乎达到垂直状态。{1 吴如不是这些夹立在珊瑚间的浮子比小木船还要长的话,我们毫无疑问将吃人海底。在垂直竖立三秒钟之后,船儿跳跃过险恶浪区的另一边。波浪的间隙比较短促,强烈地摇晃着我们。我往外舀水,接连不断地舀着水。我们终于到达了海岸。这时候,我听见有其他的
渔民围绕着我们大声讲着:
" Bodoh ! Bodoh !大傻子!
紧接着,在他们看到伽延的大副什么都看不见时,众人爆发出哈哈大笑。
在卧室里,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倾听到我血管里和心底深处的血液在飞溅,在升腾。我的笑声由衷而起,这笑声更替了惧怕心理。我听见阿奥咕咕噜噜地说:
“净干些蠢事儿,这很不严肃· · · · · 一定要去冒着击碎头颅的危险,才能让你感觉好一些!真是孩子气… … ”可是我分明听得很清楚,他并没有真的2 仁不七。我钟经1 卜常害怕被淹没,害怕不能继续生活下去,此时的我,)卜不像原来)Jl ;样俱怕狠琐地腐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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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尸
三十一新加坡哈马说到“鸦片”
在岛上已经度过六个月的时光。移民局向我L 阳},有关政策,我对此丝毫没有概念。几位伊斯兰教的公务人员,正当地、具体地向我说明在得到国外给我的延长签证以前,我不能较长时期的居住此地。离这里最近的外国,就是新加坡。
就这样,我手持一张前往新加坡的机票,怀着多少有些担心的心情坐在小型机场的椅子上。令我有些担心的是,没有任何人来机场接我。飞机晚点,机场候机厅里回荡着意大利、澳大利亚、德国、法国等国语言,游客们兴奋的嘈杂声和一股股烟斗焦油味混杂在一起。像是被卷入炫耀自己的暴风骤雨里面,我听到女人们讲话声比盲人电脑发出的声音还要尖锐,她们好像是在向一群人中的某个不指定的人讲话,一点也不回避她们日常生活的隐私。男性们正相反,他们的声音比较低沉,这是旅行中真正的男主人为人处世的风格。有个男人坐在我的旁边,他向我借用火柴,没有什么开场白,他开始向我讲多09
述起他过去的生活。我很惊奇地听着,一本活书在我面前展开/' l 。他是个澳大利亚人,和妻子出来旅游。他的职业为:服装模特画家。他在墨尔本拥有好几家商店,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得出来他头脑灵活,产}意经营得很成功,他不是个装腔作势的人。“我出生于波兰”,话外之音呢?他是要说他是犹太人。我只是在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处做出此询问:十三岁生活在德军管辖区里,十四岁在工厂做劳役,十五岁被关进特布林卡(Treblinka )集中营。饥饿难忍… … 每天早上他的工作是为一个要刮胡子的德军5 . 5 长官端着镜子。他除了剩下一些战争时期的小珍宝,即十支香烟而外什么也没有了。一天早晨,他把两支烟送给了长官,没有要求任何性质的交换。长官却给他带来一块三明治面包。这些小珍宝持续了五天,但是5 . 5 继续机械地给他提供三明治面包。多亏了他巧妙的投资,才方以存活下来。“我那时很年轻,非常勇敢,脑子转得特别快。”后来,由美国军队解放出来之后,他返回到自己的出生地。父亲,母亲,姐妹,叔叔舅舅,家园房产一切都没能留下。波兰民众饱受灾难痛苦,对犹太人很是仇视。因此,他从波兰逃到匈牙利,开始了一个绝望的漫长贫困历程。一个国际组织把他带引到澳大利亚的国土上。这时,有一只手贴在我的手臂上面。“飞机快要起飞了,我陪同您到您的座位上。”
“谢谢!
我们的飞机离开了地面。我听见他的声音来自我的左边,就在狭窄走道的那边。
“我恰巧坐在您的旁边,如果您需要什么东西… … ”
长达四小时的旅行,他再也没讲一字一语。我担心他为向我袒露心声感到难堪。在医院时,我已经注意到这方面的现象。不少人进来,包括一些朋友和不相识的人坐下以后,不道开场白,就脱光抖净。
对我来说,这是一种新的为人表现,这类事儿出现得如此频繁,于是我向索瓦尔兹(Schwartz )医生求教,他让我思考:“你想想看,为什么弗洛伊德医生坐在沙发的后边?”如同戏言中人们说心理医生是只垃圾桶,那么,我也是个理想的垃圾桶了。与其说理想,就在于我没有目光,而人的目光正是与评审画等号的。我的瞎盲现状,就像忏悔室前暗处的木栅栏,让这些人在我面前具有匿名的特性,使他们获有安全感。可是往往,他们托付出去的都是他们沉重的思想包袱。反之,从来没有他们做人的欢乐。很多人在事情刚刚过后又和我重逢,他们总是在躲避着我。
在这些侵扰我的人中间,存在几个不同的类型。一是不知趣的人,这是那种不问青红它自,山他独自决定我只能完全有待使用。进门一坐卜来以后,他就泪泪小绝说打他自己,他害的哪些病,他的私人生活,还有他的那些我井不认识的朋友等等。他可以不中断地延续几小时。当我疲劳至极,忍无可忍地抗议f ,他会变得暴躁起来。这时,我才明白他来到我这里的目的是让我心烦意乱!我不是随时可以使用的物品,他的爱德、施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垃圾桶,对他而言,我就应该保持为一只垃圾桶。二是不满现状的人,这种人朝着我扑过来,是为了试图弥补一片空白。出于自私,主观地前来整理我个人的事物,他以为这样会让我感到愉快。实际上,却是干扰了我个人生活。我很厌烦,我迫不得已地强调这是我个人的领域,以免受到一再的剥夺。三是热情的人,这些人不受任何约束,他们活得很自在。六个月以前,在曼谷和新加坡之间的飞机上,一位苏格兰人赠送我一杯香槟酒,我满怀谢意地接受了。他向我提起他的出生地的城市,他的学校,他们的小团体,还有橄榄球队等等。他讲得很有感情,带有较重了10
的苏格兰口音。在香槟酒的作用下,他一直说到苏格兰高地l 泊勺招肉头发的漂亮姑娘们。当他离开飞机后,我和空姐说道:
“我荣幸地遇见一个热情的苏格兰人!
“哪个苏格兰人?
“我的邻座。”
“可… … 那是个华人。”
新加坡,高耸的商业楼、饭店、旅馆比比皆是。相形之下,人行道下陷其间。在机场里,有一位印度女人主动伸出手臂协助我。她的胳膊很消瘦,有一点点毛茸茸的,一些英国人从我身边疾行而过,华人在我的护照上盖章。我很奇怪地发现,无论是在离开纽约停留在东京的几个小时,还是在曼谷,在登巴沙,甚至在官僚作风很盛行的新加坡,都没有一个海关人员对我的眼睛表示奇怪,因此特别地审视一番我护照上有眼睛的照片。他们只是在“特性”的注释项上轻描淡写地填写道:“无”。这是否出于亚洲人的礼貌?
在一部电话机上,我拨出几个电话号码,铃声连续地响着,可是没有任何人回答。今天是星期日,最后的希望是玫瑰,两个月前我在岛上某个海滩与这个年轻的中国女人相识。我对她并不十分熟悉,但是她在家里,听到我的声音时,她既不激动,也不惊奇,说话的声音雕确具体。
“你不要动,在二十分钟以后我就到了。”
“我能够根据地址很简单地来到你家。”
“不,一习分钟以后我就到了。”她挂上了电话。
我只有一件缩小的随身行李,不需要去等候领取皮箱。所有一切都是环环相扣,极为出色。我再次地重复,盲人们应该知道,在外
旅行比呆在家里更容易。实际上,只存在心理上的和经济上的障碍,这些已经足够了。
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分钟以后,玫瑰来到了。她抓住我的臂膀,一股和以前一样的微妙香水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我们登上小汽车,我险些摔倒。车底盘和座椅都比正常的车高一些,是日本丰田吉普?还是小面包车?都不是。我的手触摸到皮质的和捏亮的镀铬金属面。“这部英国产Rolls Royce 豪华车,Silver Cloud 型号的车和你的眼镜很相配(她吃吃大笑)。这是我父亲的车,目前他在欧洲。他总共拥有十一部车,而我一辆也没有,养部车的价格太贵了。”玫瑰继续说着:
“我已经破产了,生意经灼不’11 ,川」几个坏小伙J 代和赌四," “结婚了?"
“是的,他是个很坏的小伙子。一个恶棍,个典11 _的洁l : ;棍… ]是我就是喜欢恶棍。”
永恒的中国,孔夫子… … 救救她吧!她和父母住在一起,过一会儿,我们在那里共进晚餐。她的母亲楚太太对我说:
“你好,年轻人,真对不起!今晚我没有时间陪你们一起吃晚饭。”
其他中国太太与我一一握手,在人们给我端来一碗味道很辣的菜汤时,我听到嚼里啪啦的打牌声。玫瑰用不屑的语调向我介绍道:“自今天早上起,她们一直在玩麻将。”“赢钱吗?"
“当然了!
我几乎可以看见她耸起肩膀的模样。厨房离我们很近,传过来
炒菜锅勺碰撞的清脆声。马来西亚女人们尖细的嗓音。我感触到这足一种近似团体的生活,这在欧洲的家里不易找到,特别是这种富裕私度。麻将,厨艺,晚餐。春节马上就要来临,她的小妹宝琳在试穿条为之准备的新裙子。大家东聊西扯,不尽余兴。电话铃声响了,楚太太招呼道:
“玫瑰!你爸爸要和你讲话。”
玫瑰重新回到我这里。
“金价上涨了,他担心我卖得太早了,不会赚得利润。我经营他和几个其他顾客的黄金,我想他们对我再也不信任了。两年前,我曾经赚了很多钱,赢了两百多万美元,可是又全部输光了。赌博加恶棍把我的生意搞得一败涂地,我不再像从前那样相当紧密的跟踪市场。现在,我每天晚上去办公室,从夜里十点工作到早上三点为止。也好,这样可以助我避开赌场,还有那些坏小伙子们。”她的笑声中没有欢喜,也不含怜悯。她末了说了一句,我还是喜欢那些穷人。
在去她办公室的路上,玫瑰把我送到刚从马来西亚回来的朋友侯尼家。侯尼是个罗马尼亚钻石商,但是已经三代扎根于新加坡。白天,他沉酒于非常昂贵、十分赢利的钻石交易。夜晚,他穿着中国式的长袍大褂,在丝绸衣服上悬吊着烁烁闪光的钓鱼钩,忽而演变成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人物。他出现在为一晚上或是一个星期临时搭起的座戏台匕,他端着他的尼康照相机,紧紧贴近画有浓重彩装的京剧演员们的身前身后。所有的人都认识他,没有什么人对他表示特别的在意。有时候,扮演孙悟空的演员走过来,开玩笑地用竹棍打他一棒。大家都很喜欢他,尊重他。他们了解侯尼与新加坡的深厚情谊,一直会到消逝或淹没到玫瑰父亲建设的水泥大厦地基之下才能截止。
他的公寓里堆放着大量的供台、神像,还有两只名猫,以及-位男扮女装的马来人,一位法国女旅行家和一个日本按摩大师。他为我准备了一间卧室,其他的人都睡在客厅的凉席上和散乱各间的床垫子上。一放下行装,我和侯尼立即就出来了。几分钟以后,我听到一些震耳欲聋的饶拔齐鸣以及急促不断的锣鼓敲打声。原来,他安排我坐在一座露天剧场的后台上。蒙古游牧民族的喧哗乐曲撞击在两面居民水泥大楼上面,又回荡响彻在我们的四周。由于没有更衣室,女演员们在大号黄麻袋里换装。侯尼和她们打趣地说,如果需求帮忙的话,她们不用犹豫,我是绝对的最佳人选。我稀里糊涂地参与剧组的活动,竟然还登上演出台。他们让我坐在’; ‘帝的御座l ,卜持把大扇子,充当一名阴谋家的角色。在后台,我们1 娜些)L 个小时地聊人,并且喝着特小茶杯里的绿茶以防犯困。演出结束以).了,八舞台lJil1 ( lI , 人们聚集过来,有个孩子在问:“他是不是那个扮演种扣均人?”有个老头用小烟袋抽着鸦片,有个演员向我透露道,他吸烟成性,{ lI ]佼倾心于海洛因。幕后的这种传统习惯,使我似乎感到了某种裂痕。这里所有的演员都分外热爱他们的职业,他们的微薄收人只能勉强维生。政府的银行家们和那几位主办人对于大家的困难又显然漠然置之。可是尽管如此,没有任何什么东西能够铲除这近千年的传统戏剧文化。他们热情地让我触摸那些锦绣华丽的演出服装和一些价值千元美金的装饰图案,比如锦丝帷慢上绣着的真金丝线等。他们还告诉我,某件裙袍是很久以前,从辽阔的母亲大地中国那里携带而来。
我试着摆弄这些乐器,一位女人往我手里塞进一件发软的带有两根绳弦的东西,她引导我的手指穿过一个圆环。我摸索着,终于我才明白了这并不是件乐器,只是个上边插有一支吸管的塑料硬纸多14
了了丁
袋装的清凉矿泉水。
一座座高楼大厦围绕在我们身旁,我体会到它们的重量,威巡着这脆弱的露天舞台。然而,这五千多年以来的中国文化,在这块卜地上顽强地繁衍、生存着。在堵堵高墙之内,公主的呐喊,三军总督的轰鸣,天子皇帝的奏令,奇异地、不合时宜地回荡在其间,使我由衷地感受到这门千古永恒的不朽艺术。侯尼在拼命地拍照,这是一场不停的、与时间对抗的长跑比赛。是的,新加坡每一天肯定都会死人的。迎着朝阳,那几架推土机正在铲平一座庙宇,每逢这时,他的信息报道员立即把他从睡梦中凉醒,侯尼马上奔赴现场,抢拍照片。靠近小河边,有个通灵大师正在二郎庙里发功。一轮满月当空悬照,我用手触摸着浮在水面上的一排灿版。木板上的尖刺立即深深地扎进我的指头里。侯尼和我说:
“我是寺庙委员会的会员之一,我可以带你向通灵大师请教一卦。”
自从与纽约的犹太教占卜者接触过以后,我一直对此类事情持有排斥感。可是,在好奇心的推逐下,我还是进去了。在一座神完前边,通灵大师身着制服,坐在雕有蟠龙乌木扶手椅上,他双眼紧闭,舌头长长地伸出嘴外,木然不动。我给了他一点钱,跪在扶手椅前的铺垫_卜。他翻了下白眼,开始说话,有人为我翻译着:
“你想得太多,这没有什么用处,这只能累坏大脑。你一个劲儿地想走开,你自己思忖这是不是应该转回自家。你不能立刻返回伦敦,你应该呆在这里。”
在他日中的所有白种人都是来自伦敦,新加坡也该是广义上的远东。这是殖民地时期的记忆。他完完全全的正确,自从我中止读书以后,我难以知道怎样能够停止我的大脑运转,我想得太多。我走到
这天涯海角来浮访什么呢?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分洁楚的星,里我的心脏跳动得比较铿锵有力。
我想得太多,导致我的脑神经时而痉挛,两手产生抽摘现像,从头发根里辐射出紧张高压,整夜地失眠。侯尼说:“我得要给你介绍一下哈马,他是活动在新加坡的神经科l ' ) ’「." 三年前,我已经听说过他的事儿,我看过他写的一篇关}几从甲_些印度教的宗派团体看控制疼痛法的文章。好几个小时以后,经i 生夜未眠之苦,我拜见了哈马。一如既往,在我第一次接触个人的时候,除了视力,我的所有感觉都极其地敏锐。在他身}几凶先我叹出股味道。
“您刚做完手术?"
“是的,手术持续了十五个小时。您怎么会知逍‘2 " “手术室的味道。”
“不会吧,我洗过两次淋浴,还刮了胡子,又洒过香水。”在随之而来的几个小时的谈话中,这股化学气味被哈‘今身}了!点发甜的味道所代替了。
“我们对此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已有不少过分精细的仪器,它们在于通过一系列的电极,和连接一架小型电视摄像机,来直接刺激人脑视觉皮层。如此这般,同样收到一些发光闪亮点。我们考虑制们个头盔或帽子,在其中装有一部摄像机,它能够联系,并接通那些插J 、,透过颅骨的结构,直接反映到达视觉皮层。所有这一切,我们试验石得到一位盲人仍然拥有他的视觉皮层和视力的记忆,在穿过大街小巷时,它探知、发现障碍物后,那些发光的脉冲能够成功地帮ll ) JI ' . 人。当然,它根本不能认识一座建筑物或一张人脸。在你的视网”灿臾了了‘
多1 夕
出图像和你看见,与你的脑神经看见(反应)之时的中间,ther 。15 a lot of processing (有许多信息处理),存在着一系列的步骤。眼睛本身已经具有自己的程序,而这个程序没有设在脑神经里。比如左边、右边的概念,是在眼睛里的代码。这种概念不会在脑神经里占有位置。上与下的概念也是同样的。最大的难题是,电子计算机总是收到一样的程序。一部电脑能够显示‘这是多长的一条线’,但它无法说明这条线是横向的还是纵向的。我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还从来没有任何人通过脑神经脉冲光点看见什么。”弗朗克恩斯坦(Frankenstein )的这些试验使我反感,让我产生轻微的呕吐欲望。
“那么做梦呢?"
“是的,在梦里是有视觉性的,可是我们不了解怎么诱发它们起作用。也许是在我们的大脑里有两部分组成:这一部分专门负责理性的职能,数字,计算和使我们能与他人沟通交流的共同语言符号。另一部分脑神经比较情绪化,它完全通过对价值的衡量发挥作用。如果不是处在‘艺术’方面,我们极少有所意识。您听一曲音乐,看一幅油画,您喜欢它,就会引起高兴,或忧伤,您反感它,您又不可能说出到底为什么。所有的艺术评论者,他们的评价都是无关紧要的一家之击。他们试图实施理性的价值体系,这种价值体系就应用不起来。”“是和神学一样吗?"
“是的,是的,这是同一类的一家之言。映出图像的视网膜会促使、刺激你的大脑理性的部分或非理性的那部分视觉性的功能。你选择位老太太,设想在手术过程中把她的脑神经分开为两部分。你传导理性部分脑神经主宰大脑,面对一张淫秽的照片,你请她描述一下。她回答道:年轻女人和一条狗在交靖。仅此而已。现在面对同一
张照片,你传导非理性的、情绪化的那部分统制大脑,她会很生气,血压升高,脸色发红,但是她并不会向你说出什么。”“是出于自我贬责?"
“不是,她根本不具备同你说的能力。假如现在你把老太太两部分的脑神经连接起来,她将会立即识别出在这张照片上有个年轻女人在和一条狗交靖。她要对你大发脾气,并且会说:这东西真让人恶心,马上给我拿走或者我叫警察来!看吧,脑神经就是这样活动的。”哈马的注意力在下降,这是经过十五个小时手术的影响。我听他讲述着,丝毫不知得到了这些大脑神经的知识,倒使我觉得越来越滑稽可笑了。
夜幕降临,成千上万只蚂蚌,随右蛤蛛)Jl ;巴松竹J 忆的八{} ' } , J { : 缨缨齐鸣。山坡下边升起了城市的哈闹声。“转回到你的状况来看,既然手术并没能改变于}夕、,你现沁必项要放松你的脑神经,你人在亚洲… … 不妨试一试鸦片吧。”
哈马说到“鸦片”,今晚,在紧扣新加坡最后一个热带丛林的座山坡的高处,我们来到一座殖民地时期的洋楼里。房主为经商人,可是他与所有在奥沙大道拥有办公室的人大不相同。常先生也在这儿,在他的手提皮包里装了只烟袋锅和几个大烟球。常先生是冒着受绞刑的生命危险,而我们的下场也不会比他好多少。但是,任何人都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整整一夜,常先生维系着他的烟袋火苗不熄不灭。我想起了七年前。
透过阵阵的烟雾,七年前的往事升浮在脑海里… … 事过境迁,亚洲和我本人都不是以往的模样了。那场令人痛恨的残酷战争使越南陷人不忍目睹的状态。我看到围困在西贡的至少三千名孤儿的眼光,
有的孩子紧紧抓住我的腿,表示不愿让我离开,想要我过来和他们玩。一个五岁的跋腿男孩,甩着他已被切除的残腿,在他的支撑架}几笑着。一个没有胳膊的小姑娘,羞怯地与大伙拉开距离。另一个八岁的女孩,清晨时,在孤儿交易市场上,人们发现她赤身裸体,双臂卜字交叉在被单之上,她任凭自己死去。她是唯一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受难十字架”。一个疯了的老奶奶,被绑在沉重的桌子旁,看着死亡的孩子狂笑不止,又规律性地戛然停住。街道上,一群群的孩子向所有看起来像是美国人的人扔石头。我忘记一切地集中在这个小女孩的眼光和她透明的脸上。这场战争的所有惨象,深深地潜人在我的心里。今天晚上,它帮我减轻了心理压力。
几天以后,哈马找到我。
“我们去跳舞!我想让你认识贝妮塔,一个很漂亮的泰米尔女人。几周以前,她患上一种不可医治的疾病,她会失明的。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意念,变得很痛苦,十分忧郁。我很高兴你能和她聊一聊。”我回想起那位纽约的盲人作家,当我刚从医院出来以后,我很想拜访他,渴望从他那里获得一些建议,比如在哪种情形下他利用盲文,或使用录音磁带等。我想直接从他的经验中得到些好处,以便赢得此}山讨。他向传话人回答道“我和这些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不想把自已作为自人们的参照,我捎去的话令他感到不屑、不快。而我与他有所不同,我完全能够理解这种不太光彩的反应。但是,我极不情愿丧失一个可能对我很珍贵的信息来源。不管他的反应怎样,我还是成功地敲开J ’他的家门。
玫瑰和她的妹妹、妹夫约我同去俱乐部,俱乐部的形式比较接近于夜总会。我们专门路过贝妮塔家去接她,她的个子不太高,留着
长发,棕色皮肤。“我长得还算漂亮”,她说,这可不是吹牛,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人们特别是喜欢我的眼睛”。她边跳边说,她的嗓音有点生硬、刻板。话里有所保留,尤其是显得心事重重。“我眼睛的中央视力已经消失,但是我仍然拥有眼睛周边的视线。我不得已提出了辞职,因为这已经变成一连串的谎言了。语言老师,在学校里没有一人了解我的毛病。在这一年里,我声称我还能够看书。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避免使他人感到惊讶,我修改作业时眼睛离纸仅有三厘米,我都要疯了。我主动和男朋友吹了,我们在一起生活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感情上的关系已不需要,我需求另外的东西,一种精神上的支撑。可是就目前而言,我什么也没找到,我觉得自己很无用,我自己对自己本人深抱怜悯。我难以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其实早在我的少年时代我就感觉到这一切应该产生的。十五岁那年,我父母既没和未来的公婆提起一字,也没与未婚夫说什么,就试图让我快速成婚。我从家里逃脱出来,过着整个西方式的生活,这些行为让我父母瞳目结舌。您理解吗,在亚洲人家里,一个不正常的孩子,或者有残疾的人是引起羞耻的原因。人们把这些事儿掩盖起来,他们什么也不说,于是编着法儿说点什么,如事故性的,无论怎样也不愿说出是从胎里带来的。”
我听贝妮塔说着,她显得放松多了。这个姑娘虽有缺陷,但是她性格鲜明。她脱离困境的能力一定会强于其他人。可是她盛气凌人,非常独立,标准又高,她必将会饱受痛苦的。我和她说了我的看法:
“你一定要弄清楚这一次你不能独自一人解决问题,你将会需要他人的爱情支撑着你。”
“爱情!不,我在想另外的事情。你听没听说过一项能赋予新产}刃0
的精神式的呼吸技巧?这会使你重返胎儿阶段,通过这个1 司样的质变,你生产下你自己本人。”
“是的,我晓得在新加坡这里有一些人在实践此功。未尝不可呢,并不是只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眼下来说,这个方法不是我的办法,但是也许是你的。”
在舞场上拥挤着许多人,我和一个很开放的日本女人在跳摇摆舞。哈马开始真的喝醉了。
“我想要一个神秘的秘方,使我能够放松放松,我是个外科手术医生,除了外科手术什么都没有。我的手引导着我,命令着我… … 有人和我说:培养个业余嗜好,在家里修修弄弄,种花养草,不管什么都行,只要能让你的双手别空闲着,免得无所适从!在我的睡梦里,我研究我要做的手术或者我刚刚做完的手术,一遍遍地重复… … 尤其是遇到事故,碰到死人的事儿。负罪感!甚至在我本人身上找不到任何责任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我还记得这个女人和我说:我多么喜欢下雨后土地的气味。她是死在手术台子上的。Fl . lck !每逢下雨时,随着蒸发起来的潮湿土地的气味,这个该死的负罪感即会控制我。于是我喝酒,我是个手术医生,只不过就是个手术医生。我完完全全不在乎当个好人,或者是个!一足的坏蛋。我出生在马德拉斯(Madras )南部的个婆罗门家庭。你一定要和我去一次,我让你认识我的侄女们,这些女孩子惊人的胸怀世界。”
他醉了,哈马用泰米尔语吟诵一首诗:“假如你不能战死在前线,那么就死在女人的胸怀里。”
玫瑰先走r ,她去办公室监测金价的动态。我和一位高个子的中国女人一起跳舞,末了,她对着我的嘴亲吻了一下,然后说到她的丈夫非常爱嫉妒她,而她从未背叛过他。不免稍有言过其实之煮。我
礼貌地陪同她回到桌旁,此时,我听到贝妮塔的笑声朗朗,一股、日l ' l ' 感涌上心头。
“我早就知道她值得见到你。”
我想我领会哈马是想要说什么。而我,我感觉自己不是那么一点都没用了。
多22
三十二火山的光焰驱散黑夜
成千上万只鸟儿穿越在棕搁树林间,季风期隐退了。阳光下的海滩仍有凉意,在一排缅桅子树的篱笆墙后边,海水嘶嘶耳语,显得有些疲倦。萨克南岛的渔民们赶到珊瑚屏障那边的深海区抛撒长网捕鱼,有个女人边唱边把祭物撒向海水波浪。揣着我的新签证,昨天晚上我从新加坡赶了回来。我任凭大雨将我浸透,我领受着花卉的芬芳清洗。四处的寂静更衬托出百鸟娇好的鸣唱,太阳闪耀出奇异光芒,露水也随之蒸发向上。新加坡,威士忌,酒吧,姑娘们,还有京剧的锣鼓饶钱声都逐渐地消逝于耳际。岛上到处流淌着生生活水,萨瓦一带的稻田已经插好秧苗,已有两年多了,人们还没见过如此畅快的及时雨,万物生机,这必将是个丰硕的好年头。
一月,纽约的暴风雪,长久地站在窗前,听着外边的风哨声都已是那么的遥远。瓦露赤卡也是同样的遥远。瓦露赤卡是那么的… … 鸟儿不再鸣叫,花儿们也合闭上花瓣。对我而言,瓦露赤卡就是一座多25
紫禁城,是一个冷不防儿劈开心脏的念头。它侵占了我的夜晚,把我又和她相聚到一起,使我平静的心里溅起思念的浪花,使我产生了亲吻火山的欲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在我的记忆里我不能忘记这张我从未见过的脸孔?当我在梦里见到她,看见她那幽暗的眼睛时,那些目光带有疑问,这个问题我不知怎样来解释。当我在梦里看着这张俄国人的颧骨、威尼斯人的头发、鼻子微微上翘的面孔时,我知道我看她看得要比我先前能看见时还要清楚。反之,我倒是不清楚我的脸面像什么样子,如果我想要记住它,我得把思绪集中于一张照片上,比如那张贴在我护照上的照片。但是,重新直接地想象出我真实的面容,对我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有好几次,在刷牙的时候,我固定在镜子前面,我知道上面映出我的形影。我这样做并不只是为了自我欣赏,而是要提出一个重要的基本问题:我是谁?如果人就像我相信的一样,从一定的年龄段开始,在我们的脸上自然会刻有痕迹。无论是怎样对待,看到自己脸上的烙印,这将是很有意思的。
岛上的八个月时光,在我精神上、身体上都起到了医治作用。但是,当时我对此并没有真正的体会,只有在我远离这处神秘的圆圈以后,才理解得更加深刻。此间,有个老妇人总是意外地来到我家,在我身上涂抹一种细腻的就土,还有她那种自制的油膏。她的手指顺着我的肩膀、肋骨和大腿捏捏掐掐,还把那些肌肉使劲儿地拉扯开来。她讲述着一个个的故事,她的笑声就像她的双手和力气一样的年轻。一点点的,她不再说话了,有一股懒散劲儿降伏在我身上。在这双被太阳和海盐烧焦的老太太手掌之中,我赤条条地像条虫子,而她则是守护年轻身体的门卫老婆婆。她的手关节在我的额头上面吱嘎作响,这响声敲击着我的大脑神经。我恍惚觉得是个死人在给我按摩,我知
道是这样的。她给我按摩就像在准备一场宴会一她的‘要介二l 屹恢粗了清醒意识。为了舒展一下手指头,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人腿}她的大腿肌肉饱满,很结实。她毫不在意地发出“啪啪”的放屁声,她的确充满了生命活力。
“结束了。”
她和我商讨价钱,向我要求预付五千卢比。我拒绝J ' ,她没们生气。我听见她小心谨慎地拿了几根紫丁香花蕾香烟,偷· · … 不足的,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协议,只是她并不太肯定。接下来,还有灵魂上的自我按摩,几小时几小时的寂寂无声,f 忆孤独一人静坐沉思。这漫长的时间多始于傍晚,当太阳一自11 以).亏,‘凡儿离群索居不再鸣唱。夜晚不仅仅只是黑暗的,连音响的)t 针叭!' .了jj ' }、不同,好像是负载着心灵,夜里空气中传播着另外的密度。我的川、划火已经经过按摩,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我反复按摩着。最初阶段的惊比失措,比如我梦到过的一个希望诞生在黑夜里的空虚中,都已彻底地消失不见了。一个个钟头的默默沉思,诗歌,还有思索分析等都成为我现在日常生活程序的一部分。无用的生命,自私的生活,我死).亏膝}、无子,如果不是那些油画和那几部不足启齿的电影的话,我没有(叶叮东西献给这个世界。生活在火山下面,一系列的问题都在交错扭曲,变化得尖锐起来。但是,在我的窗下,大海无休止地反复地审视右,永恒地呻吟着,它的声音使我麻醉。
我至少应该为这座城市的盲人儿童学校做点什么,我向他们建议设立行走交通课程,和他们讲完之后,女校长对此很感兴趣,她没有经费,可是我是自愿性的义务教员。她让我教学生法语、英语,钢琴等等,我连忙说道:“我不会弹钢琴!”她不相信。一共有四}L 32 '
名盲人孩子,女校长指挥他们齐声合唱。我说他们非常遵守纪律,他们都笑了。我给他们演奏了一小段巴赫的,也是目前唯一能够紧紧扣住我指头顶部的一段乐曲。学校里没有足够的资金,缺少教练员。他们教孩子们藤柳编织手艺和修椅子、沙发,为这种所谓盲人的天职做准备。在欧洲,为了不让盲人在人行道上制作老一套的手编藤柳座椅,有关人员一直深人到教堂里,用木质长条凳来代替以往的柳编座椅。我身边围绕着一大圈的孩子们,我感到疲倦,一种恶心的感觉笼罩了我。我能够送给他们什么呢?我想要送给他们点什么?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不是一个太好的兆头。孩子们并不忧伤,是他们的笑声使我提高了心气。
当我和我的盲人群体比较时,我看到人们把他们规划治理在有保留的特定区域里。对此,我内心深处的厌恶情绪大大超越了我的自控能力,我忌怕得就像一个黑人穿越贫民窟终于走出来了似约。可是,这座贫民窟总会和我们大家紧密相关,包括他们与我。
雨过天晴,太阳当头照,鸟儿们鸣叫得比以前更加妩媚动听。小岛仿佛是座小锅炉,到处蒸发着水蒸气,昨天一大早,我们冷胜腮地赶早出海捕鱼了。伽延捕捞到一条小鳖鱼,他止不住兴奋地呼道:“快摸!快摸呀… … ”
他笑得直不起腰来,因为我到底猜不出是条什么鱼… … 我拎起鱼尾,它的体态如同海鳗一样,没准儿是条海鳝?不对。我感觉到它在我手中弯曲扭动,突然变得木挺挺的了。这时,我知道鱼可能死了。我把它放下看个究竟,我对伽延说:“它死了。”
“不会的!它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断气呢。”他说着提起鱼尾,确认到小鳖鱼真的是死了。“我想我肯定是用鱼镖伤到了它的致
命器官。”
我们仍旧来到深海区那一边。东边的三座火山撕破f 包奥」t { 的薄纱云雾,此时,就在我们身后,在无际的水平线之卜,座卜人的、难以置信的、虚幻莫测的龙目岛火山突然出现在大海上。伽延女[似唯恐惊动它似的,轻声细语地用简单的语句为我描述着… … 依介着以往的记忆,我在尽量想象着眼前的一切。可是我越想越是验证到我的失败。我仅仅想出三座火山坐落于广裹的稻田里,山坡叭l ' l 色,熔岩流淌所经之处都已变为黑色。但是,今天早晨的景象是独九二、千载难逢的,是非常难以给它下定义并将之形容出来的。在’犷’. } f 间的整个历史上也许不会再次出现的。这次的显露如此迅速地转瞬即逝,恰如遥遥无极中的一瞬间,一刹那。我又一次印证到,自然界的这次显像在我的面前被阻断了。就如同人们可以为我描述张脸庞,可是我并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
然而,逐渐的,在伽延的嗓音中我听到一首仿佛很遥远的乐曲,它牵制了巍巍逼人的火山,浩瀚无垠的大海和那神秘莫测的水平线,以及承装我们的这只脆弱的小木船。当无人讲话之际,我聆听到在片寂静之中,所谓无限和永恒也很像所有围绕我们周围的事物打的短暂。我面对这具有讽刺意味的空气沉思冥想,生命亦如此,我们只不过是些朝生暮死的蟀蛤而已。火山劈开了阵阵云涛,一声响宙猛烈地撞击到雄健的火山上,又反弹到光芒四射的阳光中。在山中深处的寺庙群前,蟒蛇们舒展开它们的水晶鳞甲。也许,在这一切之后,我将要前往望加锡(乌戎潘当)。
写于一九八O 年一九八二年完成刃8
译者题跋
二00 三年十二月十三日,于格送给我他写于二十几年前的这本书。当晚,我翻阅着,泪水不止一次地遮住我的双眼,以致无法阅读下去。其实我对他早有所闻,但是真正与他结识始于一九九七年,我们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非常敬仰、欣赏他的自由豪放和酷爱生命的人生态度。凡与他有过一面之交的人也都被他的豪爽、博学以及鲜明的个性所吸引。
当我读完最后一页时,合卷闭目,思绪如潮涌。谁知竟涌出来个心愿,我想将之翻译成中文,推荐给我的中国朋友。激动之余,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于格,他的反应是那么的兴奋。可是,在开始工作之后,我方然得知自己的法语水平是多么的有限。在本书里,作者叙述了大量的复杂心理活动和一系列的梦幻或似梦非梦的境界。他还运用较多的现实与梦境、过去与现状掺揉交错,错位叙述的处理手法.以及采用古希腊神话的若干典故等等。也许是画家的天性,特别
是为了杜绝与视觉世界失去紧密联系,他执著地追求多种感官、记忆、想象性视觉神经的实践训练。在日常的生活里,他总是自然而然地说“我看,我看到,让我看看”等等。因此,在他的口中、笔下,有很多的叙述都是那么富有诗意,并且栩栩如生。使我们立即感到如聆其声、如临其境。还有他的黑色幽默手法,他特别敏锐的思想和其坦荡透彻的个性,以及鲜明的文化烙印都是引人人胜、令人深思的。他也许并不是完美无瑕的英雄,但是他那超人的毅力,他那炽热的生活态度和不断的追求、探索都是值得我们赞赏和学习的。在翻译的过程中,我有幸能时而向他本人请教。有一次,他为我出示收藏在书柜中的一本本书写手稿,字迹密密麻麻,但并不凌乱。从那一排排坚定有力的手写字体里边,我又一次看到他不可摧撼的坚韧性。他还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在巴厘岛的一农家小屋里,他日日不停地艰苦写作,一天早上,他来到桌前坐下,请每天来此帮他料理杂事的渔民朋友为他翻到前一天写的最后一行,朋友翻了几下说:“没有”,再翻一页,“什么也没有”, “那你把本子转过来看看,是不是写在另一面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原来,昨天他的笔没有墨了。结果,一整天的辛苦写作付诸东流。还有一次,在意大利的电视专访节目中,记者问他,您看不见了,每当您听到他人讲到“看见”、“看到”这一类话题的时候,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他回答道:“从不。真正让我感到难过的是那些有眼‘无珠’的人,我很遗憾他们看不到多少东西,看不见人世间的真、善、美。”记者再问他,自失明以来感到最缺少的是什么?他说,感到最最缺少的是能够“目睹
地球之美,触摸落日彩霞”。记得前不久,我在网L 给他发邮件,山于我电脑里的中文系统,在他的法文回信中总会夹杂若几两两的奇异汉字,很是滑稽。我忍不住和他开玩笑说,“你现在的‘} ’义‘,川I 真不赖。”他无限深情地回答道:“韶华,你知道的,我是多夕、渴叼’八看这些汉字啊。”是的,遭此不幸,的确给他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此憾但是,坚强的他,仍然保留了他往日的爽朗大笑,并且笑得川川荡荡作为半路盲人,他对得与失,真与伪,美与丑,善与恶等问)池现卑,有着特别深刻和不同凡响的见解。无论是与他长期接触,还工.些’角l , ' ) } 刻聊天,都会多多少少的产生一种敬佩和自省心理。我想,伐,! ' ) ll \ ) . 渴望将他的事迹转告给我的中国朋友们,无疑是深深受到他阳}, .牧事本身的激励。在此,我由衷地想说:广大读者,特别足,,内洲{友们,假如在你们的生活里遇到很大困难和不幸的话,决不能丧失生尸., n 气,更不应该为在进取过程中所遇到的一些障碍而气馁。我们石”JJ ' 以珍惜生命、热爱生活的严肃态度面对人生。我热切地期望通过l 格的故事,直接或间接地给予你们有益的启示。那么,无论在任何恰汉之下,我们都应该尽量力争让我们的人生焕发出最大的光亮。我是第一次做翻译小说的工作,可想而知我遇到了很多困难。为了能够准确地表达其文其义,我的确像在修复一幅巨大油画般的半l ' j 心工作。在此当中,我丈夫皮埃尔经常及时地回答我的所有不解匕问,还有我女儿马征也时而给予鼓励。特别应该指出的是,程抱先生(法兰西学院院士,fran 卯15 Cheng )在百忙之中阅读f 这本翻译手稿,并给予我很大的鼓励和指正。令人感动的是,三联的编妇}刊及知
呈”
作者后记
此书稿作了认真的修改,张荷女士的敬业精神更使该书能顺利问世。总之,多亏大家的帮助,我终于结束该书的翻译工作。借此机会,我诚挚地向凡是支持、帮助过我的朋友们深表谢意。
桑韶华二00 五年,八月二日写于巴黎
该书中叙述了我们的离别情景。几年以后,当《残杀光明》 的写作终于结束之际,我把书稿一经交给出版社,就决定立即奔赴印度。因为,我听人说过,瓦露赤卡在喜马拉雅山的克什米尔地区jJI ; 带旅行跋涉。整整两个月,我疾步走在靠近冰川、位于高原日内森林里,我穿越了拉达克(Lad 泣kh )、詹丝卡(Zanskar )的高原山补在旅途上我时而步行,时而骑驴。偶然间,我会意外地遇见个批发}几果的商贩,或者一位出游的和尚。然而,我还是没有找到瓦露赤1 、,但是我重新找到了自由。身体的和精神上的自由。该书在好几个国家赢得了很大荣誉,这令我感到无限鼓舞,片让我得以继续写作。为了树立个人风格,我重返印度尼西亚,又先后来到葡萄牙、法国和意大利各生活一段时间。在意大利时我没有错过命运中的机遇,或者是说捕捉到了让人孜孜不倦的追求。我遇见若名的芭蕾舞女明星G 小姐,还有鼎鼎大名的法国舞蹈编舞莫里斯· 贝叹34
刃5
嘉(MauriceB 幻盯)先生。我们产生了合作的欲望,即由我挑选音乐段落,他俩编写舞剧故事情节和舞蹈动作设计。整整四年当中,我们从威尼斯到巴黎,自罗马到开罗,经华沙到东京,到处推广演出我们的舞剧。这是在纽约的医院病床上,我从未设想过的这般美妙的职业,这一切让我感到心花怒放。但是,由于这位芭蕾舞女演员的热情蒸发散尽,这些精彩难忘的演出又突然间永久性地结束了。一九八五年左右,在巴黎我结识了几位来自西安的年轻人,他们分别从事于法文教学、骨科医学、生化研究等不同领域。这条友谊之线,是由在西安外国语学院工作的我的朋友让· 德米里拜尔为我们牵引起来的。
在我的旅行生涯里,包括在失明以前和以后的阶段,不知不觉之中我已经环游了世界。但是,至今我还从来没有闯人过中国。我怎么也没想到在巴黎这间简朴的学生宿舍里,中国正向我打开了大门。由于过去我对中国的情况不甚了解,这次的相见,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个新发现。需要说明的是,在那个年代,在地球的这一边,中国这块土地几乎被遗忘了。通过几次交谈,我看到我原先的思想偏差就像地球与冥王星一样遥远。我发现,虽然我们的历史文化背景有所不同,可是我们双方对相同的题目一样着迷,我们双方拥有相同的幽默感,乃至连我们的质问也能彼此分担,只是有时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这个发现,推动了我思想上早已形成常规的懒惰,我开始怀疑我以前的信念,以致迫使我重新考虑我个人的前景。突然之间,我的生活又变得富有冒险性了。年轻的法文老师郭太初精确、随意地为朋友们做
翻译,同样也为我敞开了他们的内心世界。笑声不断,友谊相随他们走时,我向他们保证要去“那边”探望他们。时光流逝如水,一九九五年的某日,我结束了在澳人利亚的段工作,决定离开那里后前往中国。我一共停留三周,在西安外}中八学院曾作几场报告,报告会往往会对欧洲、美国、西方的占年,以及生活和期望等内容进行很开放的讨论。我感觉到这批朝气蓬勃的‘} ' 国青年人长于回顾以往,展望未来。同时,在西安市的边缘地区,个始皇、汉武帝、唐高祖、武则天等帝王陵墓,特别是司马迁祠,1 ,、及碑林博物馆的块块碑石在告诉我,他们中间每一个人都足;沁悠久辉煌文化遗产的拥有者。我和朋友们继续长久的探讨,而日义结i 只J ' 些新朋友。二00 一年,我第二次重返西安,这一次我在西安外国,吕学院法语系工作了半年之久。在工作之余,我们还沿着占道汁绷夕路,寻觅悠久灿烂的古代文明踪迹… …
通过接触和观察,我认识的中国人民,很快地成为了勇敢和现实主义的榜样。他们在不由我们的意愿决定的强暴或运动面前,在似将被毁灭的情形之下,可以像暴风骤雨中的芦苇一样百折不挠。他们认识到生活是美好的,生命是最可贵的。因此,我写《残杀光明》 汀不只是以此叙述我个人的悲剧,我们应该视它为人类世界中又}' ! 强暴事实的记录。为了这个目的,我愿意充当一名见证人。我十分感谢我的朋友桑韶华所作的翻译工作,使我方能肴f 和中国人民开始对话,借以倾吐衷肠。
对于我来说,中国人的家院里拥有许多的秘密花园。有时候,夕介多多‘
多多7
常是出乎意料地,有人为我打开一扇花园的门。我总是被那些简朴端庄、清新娇嫩的花朵所折服,自然也为它们的能量所赞叹。我以为,这本书也正是我心中花园的大门,我诚恳地邀请中国读者朋友特此光临。
于格· 德蒙达朗拜尔二00 五年十月于巴黎刃8